第5章 榕樹與野菊

夏之禹閉上眼,想起十年前的那次“重擊”,條件反射性地迅速抬起手摸了摸頭頂,試圖用記憶去細細體會毓子琳在他頭頂上殘留下的那一抹溫柔。

“師父,你好像有心事。”

文在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冇……冇有。”

夏之禹回過神來,有些慌亂地回答。

“那,為什麼心不在焉的,連我喊你都聽不到。”

文在希繼續追問,眼神中滿是疑惑。

“有嗎?

我……我不是應了嗎?”

夏之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試圖掩飾內心的波瀾。

“這己經是我第五次喊你了。”

文在希無奈地說道。

夏之禹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一些。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目光落在了十年後的知青村。

這裡與十年前相比,唯一不同的是知青村的中央多了一棵榕樹。

那榕樹不算大,看樣子,大概是有著十年左右的樹齡。

夏之禹的心中不禁湧起疑問,是誰在他離開後在這裡種上了這棵榕樹呢?

榕樹,榕樹!

這兩個字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盤旋,彷彿帶著某種神秘的力量,牽引著他的思緒,他恍然驚覺,自己的人生最初就是與榕樹緊密相連的。

他曾無比鄭重地向馮薇許下承諾,說要成為她生命中的那棵大榕樹,為她抵擋一切的風雨,他清晰地記得那是馮薇的生日。

“馮薇,我要做你生命中的大榕樹,晴天時,我為你遮擋熾熱的太陽;雨天時,我為你抵禦狂風驟雨。”

他那時激動地訴說著,每一個字都飽含著真摯與熱忱。

有時候,他會忍不住這般思索,倘若不是毓子琳的意外出現,或許他永遠都會是馮薇的那棵榕樹,一生也隻會守護馮薇這一個人。

然而,毓子琳終究還是出現了,如同一株狂野的野菊般闖入了他的生命,從此,他的生命中不再僅僅隻有馮薇的榕樹,他亦成為了那株野菊花。

他的內心被這複雜的情感糾纏著,在回憶與現實之間掙紮徘徊,那暗湧的情緒翻天打滾,卻又被深深地壓抑著,隻留下無儘的悵惘與迷茫。

毓子琳是個對花極其喜愛之人,她對花的熱愛彷彿是與生俱來的一般。

她時常會前往學校那寧靜而美麗的植物園,在那裡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精心照料那些形形色色、種類繁多的花。

她會溫柔地為它們澆水,細心地修剪枝葉,用滿含愛意的目光凝視著它們,彷彿它們是她最珍貴的寶貝。

有一次,夏之禹看著毓子琳在植物園中忙碌的身影,忍不住好奇地問她:“你最喜歡的花是什麼?”

毓子琳停下手中的動作,微微抬起頭,目光中閃爍著彆樣的光芒,輕聲說道:“野生的菊花。”

夏之禹不禁有些詫異,追問道:“野菊?

為什麼?”

毓子琳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變得有些迷離,緩緩地說:“因為野菊象征沉默而專一的愛。”

夏之禹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驚奇,在那個時候,無論是從年齡上來看,還是從他們所經曆的感情曆程來說,他們所理解的愛都顯得太過年輕了。

“師父,現在我有不同的感覺了。”

“什麼感覺?”

“這裡不再荒涼,很寧靜,我的心也很平靜。”

“還有呢?”

“這裡有花,有草,有樹,有牛,有小鳥,有太陽散發的陽光氣息,有風送來的花草芳香,這讓我有一種置身於大自然的感覺。”

“這麼說,你很喜歡大自然了。”

“嗯,師父你呢?”

“我也是。”

夏之禹機械式地應付著回答,內心不禁歎息:“小希,也許你不知道,我本來是不喜歡大自然的,大自然對於一個出身農村的小夥子來說冇什麼新奇的。

但毓子琳和馮薇都喜歡大自然,於是我也喜歡大自然了。

因為她們,我開始學會欣賞每一朵花的綻放,聆聽每一隻鳥的歡唱,感受每一陣風的輕撫,品味每一棵草的清香。

我會在看到那燦爛的陽光時想起她們的笑臉,在聞到那花草的芬芳時憶起與她們相處的時光。

是她們讓我看到了大自然中蘊含的美好與詩意,讓我領略到了這份寧靜與祥和背後的魅力。

我知道,這份對大自然的喜愛,己經深深地融入了我的生命,成為我心中無法割捨的一部分,而這一切,都源於她們在我心中留下的深深印記。”

毓子琳曾經這樣說過:“小禹,我真的好喜歡這裡呀。”

“可是這裡很荒涼呢,還感覺陰森森的呀。”

毓子琳輕輕搖了搖頭,目光中帶著一絲沉醉,緩緩地說道:“這不叫陰森森,這應該叫做蕭瑟,它給人一種特彆寧靜的感覺,就彷彿讓人真的置身於大自然之中一樣。”

夏之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反駁道:“拜托,什麼好像,這裡完全就是大自然呀。”

至於馮薇,她也曾經說過類似喜歡知青村這樣的話語。

她對夏之禹說:“小禹,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老地方,我們一定要常常來這裡。”

夏之禹一臉茫然地問道:“啊?

為什麼呀。”

馮薇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眼神中滿是喜愛,溫柔地說道:“因為我真的好喜歡這裡呀,每次見到知青村,就好像見到了多年的老朋友一樣,有一種特彆親切的感覺。”

老朋友?

如果從認識時間的長短來計算,馮薇就是夏之禹一生中最老的朋友。

馮薇就住在夏之禹隔壁的隔壁村,他們三歲開始一起讀幼兒園,可謂青梅竹馬。

比起馮薇,毓子琳隻能算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