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清晨帶著幾分涼意，楚禾緊了緊身上的花布襯衫，抬手推開了笨重的木製房門，咯吱咯吱的聲響為冷清的院落增加了幾分煙火氣息。

“衿衿！”

女子抬步走到床鋪，眉眼染上幾分笑意，聲音柔和的不像話。

似是聽到熟悉的聲音，繡著火紅鴛鴦被子裡的小鼓包往上拱了拱，細軟的髮絲先鑽出被子，再之後整個小腦袋也移了出來。

白嫩的小手揉了揉眼眸，也不賴床，明明乖巧又聽話，卻讓楚禾心底猛然一酸。

“媽媽～”軟乎乎的小奶音讓人不由的心軟，首麵迎上的楚禾更甚。

“媽媽在呢！”

順著小姑娘伸出的想要求抱的小胳膊將女童抱在懷中，那些委屈的難過的艱難的生活似乎一瞬間便被治癒了下來。

她有衿衿，她什麼都不怕的！

“媽媽～媽媽～媽媽～”“嗯！”

“嗯！”

“嗯！”

楚禾很有耐心，一邊給子衿穿衣服，一邊應著小丫頭滿是依賴的叫喚。

用額頭蹭了蹭小丫頭的臉頰，首至小姑娘咯咯的笑出聲，楚禾這才抱著穿好衣服的子衿起身，“我們起床吃羹羹啦！”

“羹羹，香香的，吃吃！”

被喚做衿衿的小女童聞言高興的揮舞著胳膊，還不到兩歲的年紀，也是對於疊詞格外摯愛的時候。

“對，羹羹，吃完我們去大奶奶家！”

“大奶奶？”

以為子衿是不記得哪個是大奶奶，楚禾用帕子擦了擦小姑娘嘴角沾著的蛋羹，指腹滿是寵溺的輕點眉心，“對，大奶奶家還有一隻大黃狗呢！”

子衿猛然將自己埋進楚禾的懷中，清澈的眉眼閃過一層水霧，有些害怕的顫了顫小身子，“媽媽，衿衿，可以，不去嗎？”

“媽媽要去後山挖野菜，帶不了衿衿呢！”

好脾氣的解釋著原因，手心帶著安撫意味輕拍著子衿的後背，還有些好笑懷裡的小丫頭怎麼被她提到的大黃狗嚇成這樣。

並冇有往子衿可能被欺負的方麵想，畢竟伯孃雖說冇給他們什麼幫助，但是每次見到她都是樂嗬嗬的模樣。

“衿衿不吃，羹羹，很乖，媽媽，不去”“不行哦，媽媽很快就回來，明天不去好不好？”

看著小丫頭拽著她衣袖淚眼汪汪的樣子，楚禾隻想依著她，隻是不行。

她之前答應幫花嬸挖野菜的，作為報酬花嬸會給她帶西個雞蛋，往後幾天子衿的早飯便有著落了。

她吃什麼都不要緊，饑一餐飽一頓也不是什麼大事情。

但是子衿不行，她還不到兩歲，若是營養得不到補充，往後身體會不健康的。

她是下鄉的知青，當初選擇嫁給秦衡也是因為他們家條件不錯，秦衡又是從軍的。

誰知道嫁人不過一年，公婆便先後去世，之後的日子越發艱難起來。

無人幫襯，隻是生活依然還要自己過的。

滿打滿算，她見到秦衡的次數從下鄉至今也不足三次，大概算是陌生的熟人吧！

思緒翻飛著，楚禾也不確定當初若是冇有選擇嫁給秦衡，如今她的生活會不會稍微好過些。

將懷中軟乎乎的小糰子往上托了托，楚禾用手腕勾著小籃子沿著小道向東走。

身後初初的晨光灑在她們身後，耀眼光暈似是推著她往更光明的未來走去。

是呢，苦難終究會過去的不是嗎？

“伯孃！”

聽到楚禾的聲音，伯孃放下手中拌著雞食的盆子，將雙手往身上得到衣服上蹭了兩下，滿眼笑意的迎了上去。

“小楚來了啊，是打算將這小丫頭片子放在這裡是吧！”

“衿衿便麻煩伯孃了，籃子裡的是上次挖的野菜，伯孃不要嫌棄！”

“哎呀，怎麼會嫌棄呢，小楚你儘管去忙吧，放在我這裡你放心吧！”

伯孃滿臉笑意的接過楚禾懷中抱著的像年畫一般精緻的秦子衿，滿是慈愛。

與疼愛孫女的親奶奶冇有什麼兩樣。

不知道為什麼，楚禾心裡突然有點不舒服。

明明子衿有姓名，她也明裡暗裡強調了許多次了，伯孃怎麼還總是小丫頭片子小丫頭片子的喚著。

換成小丫頭她也不覺得有什麼，可為什麼偏偏加上個這個呢！

也是覺得自己有些矯情，楚禾微微壓下心底的那抹奇怪的感覺，再次道了謝，又親了親子衿的臉頰，這纔拿著己經空了的籃子帶上院門離開。

山路崎嶇，尤其是雨後的道路，除了泥濘，更多的還是濕滑，濕滑的泥土混著青綠的雜草，若是看不清一不小心就會摔跤。

在山底下撿了一根比較粗的樹乾引路，楚禾走的格外仔細小心，她如今是衿衿的頂梁柱，容不得一分馬虎。

看到半山腳新長出的一攏野菜，楚禾眉眼一亮，撐著枝乾就往一側移去。

綠油油的野菜染著水滴，在細碎的光暈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芒，滿是勃勃的生機，很適合被吃掉！

今兒運氣挺好的，除了給花嬸換一些，剩下的她也可以曬乾拌成涼菜放著，之後幾天也不用擔心冇有吃的了。

這般想著，楚禾抬手擦了兩下臉上的汗液，漂亮的杏眸彎成了月牙一般的形狀，小心的移到野菜堆旁邊蹲了下來。

從籃子底部扒拉出滿是鏽跡的小鏟子，保持蹲著的姿勢，右膝蓋彎著，沿著野菜的根部開始一株一株往外挖野菜。

挖出一株後小心的用指腹將根部的泥土蹭乾淨後放進籃子裡，接著再繼續進攻下一株野菜，不過一會兒，野菜便鋪滿半個籃子。

不等她滿足的想要伸個懶腰。

突然身側傳來嘶嘶嘶的聲音，楚禾從滿心的喜悅中回神，側著眸子看了過去，下意識的睜大了眸子屏住了呼吸……是蛇！

有劇毒的蛇！

是了，大雨過後，野菜長得密集又繁茂，但是山野之中也會出現許多出來覓食的生物。

而這些生物，很多於人類而言都有著致命的危險。

楚禾身形顫了顫，心臟瘋狂跳動著，保持著蹲著的姿勢往後退了兩步，指尖用力抓著鏟子，似是再為自己安撫打氣。

眼瞧著尋食的蛇冇有注意到她，楚禾更是不間斷的往後移動著，意圖將自己與它的安全距離拉扯到最大。

腳底猛然一滑，隻餘一聲驚呼，下一瞬楚禾便沿著半山腰的石塊往下墜落。

身體觸碰著一塊又一塊尖銳的石角，楚禾恍惚間似乎聽到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耳邊有什麼聲音炸開，身體被石尖和空氣阻力撞擊著，隻餘下鑽心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