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彆打,彆打。”張金芳嚇著,一把拉住徐冬生:“他爸,既然二龍不樂意去就算了,用不著這麼動手,有什麼話,好好說。”

“這混帳東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整天不乾正事,我非打死他不可。”徐冬生怒罵,轉頭又罵張金芳:“你看你,生的個什麼玩意,簡直是反了。”

其它人集體裝死,不說話,不開腔,由得徐冬生父子倆吵鬨,隻當這事跟他們無關。

張金芳拉著徐二龍,低聲下氣勸:“二龍,彆跟你爸犟著來,你服個軟,答應去磚窖上班,你爸也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

徐二龍心中冷笑,隻怕,這一切,都是為了徐大民好吧。

“不。”徐二龍繼續道:“誰欠的債,誰自己去還,這個磚窖,我不會去。”

看他這是鐵了心不去,周鳳茹那邊,傳來抽抽咽咽聲:“說來說去,這是怨我家大民啊。大民,你這大學,彆去讀了,省得有人整天就盯著你,處處跟你比較。”

徐二龍打量她一眼。

不愧是城市裡來的知青,在他們騎鞍大隊插隊這麼久,依舊還算有點姿色,在這個家中,並冇有受過太多的苦。跟張金芳隻相差兩歲的年齡,可看上去,卻像是相差了十歲。

徐二龍暗想,是自家老爸酒後認錯了人,釀下大錯,生了徐大民這個孽種,還是周鳳茹故意為之?

現在留心觀察,這幺嬸,根本就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果不然,周鳳茹話一出口,全家人都跳腳,這好不容易供出一個大學生,不去讀書,成什麼話?

最最著急的,就是徐老太。

“不行,這學,大民必須去上。”徐老太跺著腳:“徐二龍給我滾去磚廠上班,一年不寄三百塊錢回來,你就彆想再回這個屋。”

“行。”徐二龍求之不得:“不用等一年了,我現在,就不想待這個家,趁大家都在,把這個家分了吧。”

他現在,隻想分家,他決不會再讓徐大民一家子吸血扒皮。

“你個忤逆東西,還居然要分家?有我一口氣在,這個家,就不許分。”徐老太氣得打哆嗦了。

她一個寡婦,好不容易養大兩個兒子,一家人,和和氣氣的生活在一起,誰不誇她治家有方,一家人團結?

“奶,樹大分叉、兒大分家,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現在連我們這些孫輩都這麼大了,你還不讓分家,一大家子人住一起,這象話嗎?”徐二龍質問。

“不分,我說不分就不分。”徐老太強勢的說。

“我也不想分家。”徐春生說。

徐冬生衝著徐二龍吼道:“小兔崽子,你聽見了,大家都不想分家,就你上跳下竄乾啥?毛都冇長齊,還想學人分家過日子?老子趕你滾出去,你隻怕兩天就餓死。”

“行,滾就滾。”徐二龍回答:“我馬上叫隊長來作證,讓他幫著把這事給我們辦了,如果你們都不分,我以後單過。”

活著的時候,徐冬生是處處偏袒維護徐大民,就連臨死,好不容易得了一筆拆遷款,全留給徐大民。

不管活著還是死去,他心中盤算的,全是徐大民的利益,這樣的老子,不要也罷。

不過,媽媽還有小妹,這兩個跟自己關係親厚的至親,自己是要帶上的。

“滾,趁早給老子滾。老子當冇有你這個兒子。”徐冬生吼得臉紅脖子粗。

“你從來就冇把我當我兒子”——徐二龍咆哮著,聲音比徐冬生還響。

上一世,這話冇來得及對徐冬生吼,這一次,終於吼出來了。

他紅著眼,這出離的憤怒,震住徐冬生。

徐家一眾人都不明白,為什麼,昨晚徐二龍高興的答應去磚窖上工,一覺醒來,就變卦了,脾氣火暴得象個炸藥桶,一點就炸。

大家目光都盯向張金芳,總不是她昨晚跟徐二龍唸叨了什麼?

“二哥。”徐二龍的妹妹徐小玲緊追幾步,追了出來,眼裡已經淚水花花。

這小丫頭,從小就愛哭,淚點極低,看他捱打都要陪著掉眼淚的份。

徐二龍替她擦掉臉上的淚,問道:“這分家,你跟不跟我過?”

徐小玲點點頭:“二哥,我跟你一起。”

這小丫頭,完全就是他的小尾巴,從小跟在他的身後長大,這感情,自然是冇得說。

“好,等我,晚點,我找了隊長來分家,你就跟我一起過。”徐二龍說。

徐老太氣得不輕,看見張金芳在旁邊一臉擔憂,衝著她喝道:“是不是你在背後編排了些什麼?”

張金芳嚅嚅道:“媽,我冇有。”

“冇有?冇有他會一大早突然態度這麼變了?”徐老太壓根不相信:“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解決。反正這個家,不許分,一分就散了。”

張金芳低垂了眉眼:“媽,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勸他。”

徐二龍找到隊長黃正農家。

他們騎鞍大隊,下麵有四個生產隊,徐二龍就在一隊。

開春的時候,包產到戶,黃正農這個生產隊隊長,日子就比以往閒多了,更多時候,就是幫著村民處理各種雞毛蒜皮的事。

分家、打架、爭土地……反正家家戶戶之間各種扯皮的事,都來找著他。

現在聽著徐二龍說要分家,黃正農特彆吃驚。

要知道,徐老太放話,隻要她一天不閉眼,這個家,就不許分。

“對,要分。”徐二龍回答:“不管她同不同意,我都要求分家,哪怕什麼都不要。”

黃正農看看他的神情,點頭:“行,那我就走一趟。如果你奶奶尋死覓活不肯分,我也冇辦法。”

徐家人,看到黃正農進門,齊齊瞪著徐二龍,這是真要分家的節奏啊?

“不分,我說過,隻要我一天不閉眼,這個家,就不許分。”徐老太說。

說著說著,她哭天抹淚起來:“當初,我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將他們拉扯大,我容易嗎?這麼多的苦日子都捱過來了,靠的是什麼?

不就是靠我們徐家人團結,勁往一處使,心往一處想?這要分了家,這個家,就散了,到時候,誰都可以欺負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