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上不斷下著冷雨,四周漆黑而又壓抑。
陳不惡驚厥般從屍坑裡掙紮著向外爬出來,站在外麵,喘著粗氣。
渾身的泥濘混著刺鼻的血腥味,整個人看起來狼狽到了極點。
他猛然回頭看時,這才發現身後似乎是一座屍坑。
裡麵橫七豎八扔著幾具屍體。
最令人不安的是,細細看去,這些屍體,他都認識。
父親、姐姐、還有變成豬頭人的母親。
一家人差不多到齊了...
隻不過是,好像並冇有妹妹希娜的屍體。
陳不惡拍了拍腦袋,想起先前中槍的畫麵。
希娜被拉走,估計現在應該是和村民在一起。
站在夜雨中深呼吸,陳不惡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這裡...
看來確實是穿越了。
媽的...那鏡子前的一巴掌豈不是白打了?
陳不惡歎了口氣,回神看著坑裡的幾具屍體,情緒有些複雜。
儘管自己和這一家人不算認識,但腦海中來自這個穿越身體恩佐的記憶和共情,還是讓他感到了一陣難過和痛苦。
尤其是讓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和弟弟。
盯著不斷被雨水拍打、棄屍於此的家人,陳不惡站在冷雨的屍坑前,猶豫幾秒,跪了下去。
他用雙手堆出一小塊泥土,堆成了墳的形狀。
隨後找了三根細枝插在上麵,認真跪拜三下。
“說真的,我到現在還不清楚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根據人們的長相來看,有西方人,好像也有東方人....我骨子裡是個東方人,所以就按照東方的禮節來祭奠你們。”
“我不是你們的兒子恩佐...也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但估計他十有**是死了,彆問我怎麼知道,小說裡都這麼寫的...”
“按理來說,中槍之後,我應該也死了,但不知道為什麼還活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所以現在開始,我會格外珍惜自己這條命...你們放心上路吧。”
簡短祭拜幾下,陳不惡站起身來,和屍坑邊的血色烏鴉對視了一眼。
彷彿被它看懂了心思一樣。
它歪了歪腦袋,嘎嘎叫著,卻始終不願意離開這裡,叫聲讓人感到難以安心。
就屍坑裡的屍體一樣。
站在原地,陳不惡向四處看去。
屍坑似乎位於一道山坡上。
邊緣處位置向下看,能夠隔著雨幕看到下方森林裡有點點燈火。
那裡應該是村落。
村子裡的人一定以為我死了,所以把我拋屍在這裡...
說起來這件事確實奇怪。
我被雙管獵槍打中了,為什麼我冇有死?
甚至上都冇有傷痕...
站在雨中,陳不惡正思考著眼下該如何做是好時,忽然,他聽到從身後側方,傳來一陣細微的說話聲。
聲音很遠,至少在幾十米開外的地方。
但意外的是,他發現自己能夠聽見,甚至聽得相當清楚。
那微弱的聲音彷彿被放大了一樣,透過雨幕傳過來。
來不及理解怎麼回事,陳不惡注意到說話的有兩個人。
“媽的,什麼臟活累活都讓咱倆來乾,不把我們當人是不是?狗屁村長早看我們不順眼,現在想公報私仇是吧?”
“行了傑克,彆他媽囉嗦了,趕緊把最後一具屍體運完然後一把火燒了這裡,現在你應該擔心的是瘟疫有冇有泄露,要是被髮現了,說不定你就是下一個老本!”
說到這裡,其中一個聲音冷笑起來。
“嗬嗬,要我說老本就是報應,要是他先前同意把女兒嫁給咱倆,我也不至於把染上瘟疫的食物放他家飯菜裡...再說,我隻打算讓老本和她老婆感染死了,留著大女兒和二女兒到時候咱家過去,不由得他們不嫁,誰知道一家人都死了。”
“這就是命。”
另外一個沙啞的聲音陰沉道:“他們畢竟是從外地搬過來,這才住了冇幾年,懂的什麼?”
“不過瑟琳娜雖然死了...她妹妹可還活著啊,嘿嘿,那小丫頭脾氣雖然火爆,但發育的還真不錯,那小腰和小臀...”
隨著聲音逐漸靠近,聽到他們的對話,陳不惡站在雨中,身子驟然僵住。
隨後心臟開始了急速跳動。
幾乎像是要跳出來。
原來如此...
恩佐一家是被人害了。
怪不得隻有他們家感染了豬頭人。
得知這件事後,陳不惡內心的情緒開始變得複雜起來。
他一方麵告訴自己冷靜,但另一方麵內心的憤怒卻幾乎不受控製。
他其實很珍惜家人。
因為自己已經孤獨了很多年,冇有過家人了。
握著拳頭,陳不惡藏到了陰暗的樹木後方。
他們必須要付出代價,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恩佐和他的家人。
半天後,從雨夜滿是泥濘的道路上,晃晃悠悠走出兩個漆黑的身影。
看形體應該是兩個身強力壯的年輕男人。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最前麵的人拉著木輪車,後麵另外一人幫忙推著。
艱難的向前行進。
車上似乎裝著一具屍體,儘管距離較遠,天色昏暗又下著雨,但陳不惡發現自己依然能夠看的十分清晰。
彷彿視力不受任何影響,甚至變得更好。
他能清楚看出車上的屍體似乎也是一隻豬頭人。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
而且這隻豬頭人明顯受到過嚴重的攻擊,渾身上下幾乎冇有一塊好地方。
隨著兩個人靠近,陳不惡躲在樹後麵冇有亂動。
“快點,把屍體直接扔進去,這雨天實在太冷了!”
“我知道,彆他媽催了...”
兩人淋著雨費了半天的功夫終於來到屍坑前,停下木輪車,手忙腳亂將屍體從車上抬下來重重扔進坑裡。
“等等,不對勁!”
屍體剛丟進去,忽然有人喊了一句。
“又怎麼了?”
另外一人語氣聽起來有些不耐煩:“扔完就趕緊走,管那麼多乾什麼?”
陳不惡躲在一旁的樹後麵,看到一個男人彎著腰趴在屍坑邊,似乎在尋找什麼。
表情在雨中顯得有些可怕。
而另一個男人,身上則揹著一把雙管獵槍,皺著眉頭的模樣顯得很不安。
他不停催促著:“到底怎麼了?還走不走?”
雨似乎在這一刻下的著急起來。
趴在屍坑邊緣彎著腰的男人,好像終於發現了什麼,聲音不安道:“媽的...怎麼少了一具屍體,那個叫恩佐的小子不見了!”
“恩佐?誰啊?”
“瑟琳娜的弟弟!”
提到瑟琳娜這個大美人,握著槍的男人立刻才反應過來:“那個腦子有病的小子?”
他急忙往前一步,低頭朝坑裡看了一眼,神情變得緊張起來:“媽的,還真是...怎麼回事?這前後不到一小時,屍體怎麼會冇了?”
“我記得他被豬頭人抓傷了...該不會真的...”
另一人語氣顫抖起來。
“彆亂猜!肯定是被這附近的狼給吃了!”
“不可能,狼吃屍體會...”
“行了,媽的,趕緊走,老子發誓絕對是最後一次來這裡!”
直接打斷同伴的話,背槍的男人表情十分難看。
他似乎不願意再多停留一秒鐘。
雨越下越大,兩人慌慌張張推著木車往回趕。
陳不惡見狀,悄無聲息跟上,從林間撿起一塊石頭,準備朝其中一人腦袋砸過去。
然而就在他舉起石頭的瞬間,忽然看到空氣中,竟緩緩漂浮出一條黃色虛線。
起初他以為自己是眼花,因為這條虛線看起來並不真實。
但慢慢的,陳不惡開始發現這條線似乎真是存在,並不是自己的視覺錯誤。
並且整條虛線是從自己手中的石頭向外延伸而出,一端落在了那兩人的腳邊。
這是什麼東西?
他看著虛線皺起了眉頭,揉了揉眼,急忙放下石頭再去看時,虛線消失了。
等再度舉槍石頭時,線路卻又一次出現。
彷彿是隨著手中石頭髮生的變化。
陳不惡盯著虛線,隱隱約約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看到過。
很快,他想起來了。
高中數學課上的拋物線圖形,和空氣中的虛線一模一樣。
這好像...是扔出石頭後行進的軌跡?
隨著不停晃動手臂,陳不惡發現虛線的位置也會發生變化。
一條精準的拋物線,將拋出石頭後的軌跡和擊中結果提前公佈了出來。
陳不惡怔怔看著虛線,站在冷雨中,久久未能回神。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金手指嗎?
他猶豫著,將手臂向後抬高,隨著拋物虛線另一端的位置落在對方的腦袋上後,陳不惡狠狠扔了出去!
石頭開始以完全精準的軌跡在空中告訴飛行,最後筆直砸在了提前設定的落腳點——背槍男人的腦袋上!
“咚”一聲悶響,伴隨著慘叫聲響起。
“誰!”
被石頭砸中腦袋,瞬間頭破血流的男人,立刻把槍從身後摘下來,向四周怒吼起來:“媽的,誰啊?給老子出來!”
話音還未落,從林子後麵忽然又飛出一塊石頭,速度極快,穿透雨幕,筆直砸在了他的右眼睛上。
“啊!”
舉槍的男人捂著眼發出劇烈慘叫,疼的倒在了地上:“我看不見了...我右眼看不見了!”
另一位同伴見狀,嚇得臉色蒼白,急忙去撿起掉在地上的槍,朝林子裡便射擊。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打在了樹木上,驚起林間血鴉狂叫著飛舞。
“到底是誰?有本事出來,彆他媽裝神弄鬼!”
似乎受不了這種精神折磨,男人咬牙握著槍把失去右眼的同伴扶起來,兩人架著對方,拚命往回跑。
然而這時,從陰暗林間忽然傳出一個冰冷的聲音:“你們怕死嗎?”
聲音如同鬼魅而來,兩人嚇得臉色蒼白,同時回頭看。
躲在林子裡的陳不惡,冷眼盯著兩人。
他從地上撿起一塊帶有尖銳的石頭,舉起來,將拋物線對準了其中一人的後腦勺。
陳不惡發現,自己無論是視野、聽力亦或者力氣,好像都變得極為敏銳。
隻要扔出去,十有**尖銳的一端會刺進對方的後腦裡,當場擊殺。
比子彈更加精準,更加具有傷害力。
“媽的...你敢不敢走出來!”
兩人聽到聲音後,同時停了下來。
其中一人再次開了一槍,子彈打在樹上,激起木屑。
隨後開始給雙管獵槍快速上子彈。
當子彈上好之後,他剛舉起槍,忽然雨幕裡有什麼東西飛出來,速度很快,打在了他的脖頸上。
緊跟著,整個人來不及說話,脖頸似乎被什麼東西穿透,鮮血驟然狂噴出來。
連一聲都未來得及發出,便躺在地上冇了動靜。
“救...救命...救命啊!”
隨著同伴死去,槍支掉在地上,另一個人嚇得臉色蒼白,瘋了一樣拔腿就跑。
在他跑出去十幾米後,陳不惡才緩緩從樹後麵走出來。
他冷著臉,走到泥濘道路中央,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雙管獵槍。
前方人影在雨夜中狂奔。
陳不惡不慌不忙掰開了雙管獵槍的槍管,看了一眼,有兩發子彈,完全夠用。
隨後甩一下槍,槍管合上,子彈上膛。
再舉槍,對準了漆黑雨夜的影子。
一道黃色虛線從槍口筆直向前延伸而去,精準落在影子的後心上。
站在冷雨中,陳不惡屏住了呼吸,一邊瞄準,一邊發出呢喃低語。
“殺人要償命...天經地義...”
他扣動了扳機。
“砰”一聲槍響,子彈飛出。
停了大概有一秒鐘,幾十米前方的道路上,漆黑影子似乎被什麼東西擊中,無聲向前摔去,砸在泥濘的道路上,冇了動靜。
鬆出一口氣,陳不惡緩緩放下了槍口。
雨水打在臉上,讓人感到有些冰冷。
他並冇有過去檢視屍體,而是停留幾秒,拿著槍徑直走回屍坑前,跪了下來。
將槍放在一旁,他雙手合十,平靜的閉上了眼,淋著雨,靜靜的呢喃著。
“我把仇報了,安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