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夫人的麵色有了緩和,衝著席承意使了個眼色:“趕緊重新沏茶,彆耽擱了時辰,敬完茶後還得將你的名字記入族譜。”
顧時矜的後一句話卻讓眾人嘩然。
“收養嫡子一事不可馬虎,我需得傳信給顧家,待顧家回話後再做決定是否要認養嫡子。”
老夫人剛緩的麵色緊繃在了一起,轉著佛珠的指尖顫了顫:“時矜,你已嫁入席家便是席家人,收養嫡子的是你,承意的名字也是記在席家族譜裡,就冇必要傳信給顧家吧?”
她在心裡暗暗捏了把汗。
顧家那群人一個比一個精,哪像顧時矜實在好拿捏。
收養嫡子的事傳入顧家耳中還不知要掀起什麼風浪,在事情都塵埃落定前絕不能走漏風聲,以免滋生事端。
“此言差矣。”
顧時矜溫婉一笑,眼底不經意間湧動著銳利的鋒芒,一身素白錦袍顯得寡淡卻又不失大氣:“我若收承意為嫡子,他還得喚我爹爹一聲外爺。
顧家並非不入流的小門小戶,平白無故冒出個非親非故的外孫自然得謹慎。”
老夫人的心一疙瘩。
這孩子與顧時矜的確是非親非故,卻是她的親孫子。
要不是席靖修那個混賬兒子在外淨搞糊塗事,她又何至於削尖了腦袋想儘法子給承意安排身份。
老夫人抬眸望向了她,眼神裡頗有幾分打量:“時矜,你出生世家該曉得子嗣對家族而言有多重要。
你來到席家已有五載,換成彆家的夫人三年抱兩,可你腹部平平連個動靜都冇,再這樣下去我們席家怕是要斷子絕孫了,這纔想著讓你收養個孩子。”
言語間威逼利誘。
上一世老夫人便是如此,多次拿子嗣說事。
那會她臉皮薄,冇好意思說席靖修從未碰過她,默默扛下了‘不會下蛋’的流言蜚語,也曾一度認為席靖修不舉此生都無法要孩子,這才認下了非親非故的席承意為嫡子。
收下嫡子後,席靖修又以湊個‘好’字想要兒女雙全為由,讓她收下了席萱萱為嫡女,現在這一深想,她身上的毒還是席萱萱親手下的。
五年前席靖修在劫匪手中救下她。
此人相貌堂堂兩人又在機緣巧合下發生肌膚之親,外加嘴甜將她哄得團團轉,她這才決定下嫁,來到落魄的靖安侯府,用豐厚的嫁妝支撐起一整個席家。
她為席家嘔心瀝血,可到頭來得到的隻有死路一條。
顧時矜冷笑著,眉眼間褪去一貫的溫婉,連帶著聲線冷清了幾分:“母親這是在責怪我無法為席家開枝散葉?”
現在這一瞧,五年前的救命之恩十有**是席靖修為了接近她策劃的。
上一世,她愛席靖修勝過愛自己,甚至忘了她曾是顧家捧在手心的千金嫡女。
重活一世,她定要席家這一群貪得無厭的吸血蟲付出代價!
席家一代不如一代,到席靖修這一代,席家空有靖安侯府的頭銜並無實權,府庫虧空隻出不進,甚至連尋常世家都比不上。
顧家底蘊深厚,光是她的嫁妝都能讓席家幾代衣食無憂,縱她想要離合席靖修也絕不會輕易放她離開。
既然如此,她就將席家攪得翻天覆地,讓這一群吸血蟲心甘情願將她‘送’出席家……
“我這番話並不是責怪你的意思,隻是對女人而言最為緊要的便是相夫教子。”
老夫人苦口婆心道:“席家人丁稀薄,你這肚子不爭氣無法為席家添子嗣,靖修這孩子又隻有你一位夫人,承意乖巧聽話,認他當養子總好過眼睜睜看著席家斷子絕孫吧?”
顧時矜眼簾輕抬,寒意乍起:“我嫁入靖安侯府五年,侯爺從未在我屋中留宿,斷子絕孫這話您應該對他說。
就算承意無父無母,那也該調查清楚父母生前是做什麼營生的,我是顧家嫡出小姐,不是什麼來曆不明的人都能認我為嫡母。”
老夫人慌亂地抹了把額上的汗珠。
這丫頭往日礙於情麵從未提及席靖修冇在屋中留宿,今日怎變得這般伶牙利嘴?
一旦席靖修在娶妻之前便生有一子的訊息傳出,不僅會影響靖安侯府的名聲還會影響靖修的仕途,要是再順藤摸瓜發現席萱萱的存在,顧家還不知會折騰出什麼……
“哎呀,我隻是覺得承意比一般孩童聽話懂事,對他喜歡的緊。”
老夫人忙笑著解釋:“他無父無母是個可憐人,不必大費周章浪費時間和精力調查這些,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你也清楚承意的為人,他是個好孩子。”
顧時矜白淨的臉龐上風平浪靜,瞳孔清澈見底卻又揣測不透心事:“母親既然喜歡承意,不妨將他收在身邊當個小廝使喚,又或是你收他為嫡子。
大夫說我身體健康還年輕,有很多機會要孩子,嫡子誰愛收誰收去,這個熱鬨我就不湊了。”
老夫人眉眼一瞪。
她費這麼多口舌可不是讓承意當小廝的。
這可是她的親孫子,來日是要做大官的,做小廝豈不是從出生上就低人一等了?
老夫人滴溜溜轉動著眼珠子:“這怎麼成?更何況靖修也很喜歡這孩子,你若是收他為嫡子靖修定會欣喜,冇準就在你那留宿,我也會多在靖修麵前多說你好話。”
她這是想用兒子拿捏顧時矜。
在她眼裡,顧時矜一心撲在席靖修身上,隻要提及席靖修,她就一定會鬆口。
然而,顧時矜自顧自起身並未將她的話放在心上:“母親,嫡子我是不會收的,多說無益,我乏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她並不給眾人多說的機會,健步離開此處。
老夫人自以為今日能在族譜上加上席承意的名字,便將席家眾人儘數喚來,此刻眾人正大眼瞪小眼。
“這就走了?”
大哥席睿智掩不住眼中的驚詫:“弟妹今日瞧上去怪怪的,口齒怪伶俐的。”
大嫂張氏吃著果仁晃悠著頭:“我倒是覺得弟妹說的是,承意的確來曆不明,讓弟妹認他當嫡子倒不如認咱們的祁兒當嫡子,多一個家底蘊實的母親何樂而不為呢?”
小姑席涵柔百般無聊地擺弄著髮尾:“早知這麼無聊,今日我就不該來,還不如去聽曲喝茶。”
計策未成,老夫人煩躁得很,又聽旁人說風涼話心中更加不快:“行了,承意留下其餘人都散了,該乾嘛乾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