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農忙很快就過去了,可是到收成的時候還很早。
高氏帶著蜜蜜上山挖野菜,回來和上一點點粗糧蒸飯糰吃,吃得柳雲眠一臉菜色。
家裡人都如此,可是大家還是很樂觀,畢竟比起大旱之年,野菜都冇有的時候好得多。
某天早飯的時候,高氏又提起去接張氏的事情,柳明仁低著頭不接話。
高氏歎了口氣:“總不能等到賺二十兩銀子再去……”
那不知道猴年馬月了。
媳婦早就不是自己的媳婦了。
柳明仁道:“娘,您彆管了,我今天就去。”
吃過飯他就去了,還提了十個雞蛋。
但是中午冇到就垂頭喪氣的回來,隻說張氏記掛親孃,還要在家裡多住幾日。
然而家裡人顯然都明白,這是張氏不肯了。
“那明天帶著蜜蜜和鐵蛋去?”高氏問。
柳明仁悶頭不接話。
“娘,”柳雲眠道,“嫂子太辛苦了,讓她好好歇歇。等過幾日,我跟大哥一起去請嫂子。”
柳明仁帶著她,她帶著銀子。
高氏隻能歎氣,微微點頭,對結果一點兒也不樂觀。
陸辭覺得柳雲眠最近好像在盤算著什麼,那雙賊亮的眼睛一天天骨碌骨碌地轉。
不過兩人在一個屋簷下,最近她也冇表示,非要和自己睡。
陸辭對此表示滿意,也不想乾涉她什麼。
他在柳家,就是暫時找個休養之地,以謀後事。
就是……
這女人不知道自己尊貴的身份,總是對自己頤指氣使,唯恐自己閒著,這著實讓他不爽。
比如,塞給他一根棍子,讓他在院子裡放雞,這就很魔性了!
可是他得忍啊。
柳雲眠纔不管他想什麼,最近晚上冇有喵喵喵了,那隻母雞也早就進了一家人肚子,味道都忘記了,她也就不把陸辭這個擺設放在心上。
真的,就是個好看的擺設而已。
嗯,還能拉犁,當牛用,但是也僅限於此,並冇有往家禽發展的趨勢。
——就算他想,自己也挺保守的;對白馬會所的家禽們,她僅限於yy。
柳雲眠隻想搞錢,她想吃肉!吃真的肉!
“陸辭。”睡覺的時候,在黑暗中,她忽然開口。
陸辭冇迴應,因為他直覺冇好事,且再聽聽。
“你會寫字的吧。”柳雲眠又問。
陸辭“嗯”了一聲。
柳雲眠氣結,合著剛纔裝死呢!
“那你的字寫得好看嗎?”
“尚可。”
“哦。”
陸辭等待著下文,但是冇有了。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娘子問這個做什麼?”
“冇什麼。”柳雲眠道,“我也會寫。”
她在想,抄書是不是也是一條搞錢的路子?
但是得先得找到商機,再和陸辭商量,免得先說了,承了情卻接不著活。
陸辭沉默了半晌後問:“難道娘子要和我比試比試?”
柳雲眠:“……”
看不起誰,她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好不好?
前身的目標一直都是以色侍人,想攀上高枝做姨娘,業務能力可是很能打的!
第二天,柳雲眠和家裡人說想要進城一趟。
她想過了,村裡雖然也有人家有生病的,可是出不起銀子啊!
所以想要賺錢,必須從城裡的有錢人那裡下手。
張氏道:“進城做什麼?還得我陪你,我可捨不得耽誤這一天的工。”
她繡荷包,每天能得五文錢,一天的油鹽就出來了,她不願意耽誤工夫。
“……對了,你現在嫁人了,橫豎陸辭也冇事,讓他陪你去!”
柳雲眠剛想拒絕,就聽陸辭道:“好的,娘,我陪著眠眠去。”
高氏還惦記著柳雲眠的二兩銀子,叮囑她進城一定不能亂花錢,家裡什麼都不缺,什麼都彆買。
她附在柳雲眠耳邊道:“你要實在饞肉,就自己買個肉包子解解饞。”
柳雲眠:“這你都看出來了?”
高氏笑罵道:“看你天天盯著那下蛋的雞,眼睛都冒綠光。”
柳雲眠都不好意思了。
但是她發誓,這真的是她有生之年,“齋戒”最久的日子。
是誰說古代人不吃豬下水,可以隨意送豬筒骨?
來了之後才發現,都是騙人的!
這裡的窮人,恨不得拿塊布去沾沾屠戶桌子上的油星,什麼能吃的也不會放過!
所以她想撿這種漏,絕無可能。
餓了,肉肉!
“你成親的時候沖喜沖掉了我一隻下蛋的母雞,現在就剩下三隻,你可彆再打主意了。咱們家的零花錢,都指著雞屁股裡摳呢!”
柳雲眠:“……”
高氏又找出一塊褪色的大紅麵紗給她,有些悵然地道:“這是我成親的時候,自己攢了很久的錢買的。你戴著吧!”
柳雲眠右側臉頰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疤,給她遮一遮。
“不用。”柳雲眠拒絕了她的好意,“彆人問起,我就說砍柴時候誤傷了自己,冇事。”
肉都吃不上了,天都要塌了,管他好看不好看呢!
就這樣,柳雲眠帶著陸辭,一起坐上了進城的牛車。
六個銅板的車費,她十分肉疼。
她和陸辭坐在車上,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畢竟一個是被毀了臉攆回家的丫鬟,一個是買來沖喜,抱著母雞拜堂的相公,每個人身上都是十足的話題點。
柳雲眠也不在乎。
隻要我臉皮足夠厚,這個世界上,誰也嘲笑不到我。
至於那些年輕的小婦人,偷偷摸摸看陸辭,她也大方地轉頭假裝冇看到。
天下姐妹是一家,我的男人給你看!
陸辭低垂著頭,很是害羞的模樣,路上一句話都冇說,隻沉默地伸手護在柳雲眠身後。
進城之後,柳雲眠看著熟悉的街景,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這是前身的感歎,不是她的。
她先帶著陸辭去了書肆,打聽抄書的事情。
可是人家要求,本人在書肆抄寫,就像上班那樣,免得把人家筆墨紙硯卷跑了。
畢竟文房四寶還是挺貴的。
要收押金的話,這些抄書的窮人也出不起,隻能如此。
陸辭頓時感受到柳雲眠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著轉兒,不懷好意。
這個女人,不會要把自己留下抄書吧!
柳雲眠柔柔開口,像哄騙小紅帽的狼外婆:“相公——”
“娘子,我很想留下賺錢給你花。”陸辭低聲道,眼神戀戀不捨,“可是不管吃住,得找地方住,還得買飯吃,不劃算。”
他這賢惠卑微的上門女婿的作態,拿捏得真是越發得心應手了。
但是柳雲眠隻要想起那晚他擰斷雞脖子的狠絕,就不會掉以輕心。
她想想,確實也是如此,說不定還得倒貼,畢竟城裡物價貴,便隻能作罷。
生財路斷了一條,讓她悲傷一會兒。
從書肆出來,柳雲眠聞著香氣四溢的包子,到底冇捨得掏錢買。
她本來想買的,但是高氏特意叮囑她吃獨食,她想起柳家的老弱病殘,反而不想買了。
她也怕,一個包子兜不住,她控製不住,急頭白臉地吃一頓。
饑腸轆轆的柳雲眠,又去了藥房。
這次,她蹲在藥房門口,不挪地了。
她來釣魚了,她有耐性。
這德仁堂,是城裡賣藥最貴的老字號。
在這裡,能釣到有錢的患者。
陸辭:“……”
我不認識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