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算起來不是週末，所以商場裡麵的人並不是特彆的多，他們出門前也稍微穿了好一些的衣服，也不是出於啥特彆的原因，就是怕一些狗眼看人低的店員說出不合時宜的話影響他們逛街的心情。

說起狗眼看人低，他們兩個開學的時候就共同經曆過，也就是這樣共同的經曆，讓他們兩個人分組分在一起，成為他們班唯一一對一男一女的分組。

兩個人分在一組，經常相互練習口語，一開始就是陳全先動了心，各種找李妍獻殷勤。李妍哪裡遇到過這種情況，很快就守不住防線，答應和他在一起了。

李妍還記得那是開學報到的第一天，她和這次來學校一樣，扛著兩個肥料袋的行李到了宿舍。很熱情地和她們宿舍的同學打招呼。

她們宿舍除了她，其餘的5個人都是本省人，這5個人裡麵還有3個是本地的，家境看著都是不錯的。

冇有人像她這樣拿化肥袋裝行李，有人用上了皮箱，還是帶輪子的那種，有的人是拿花紋漂亮的行李袋裝過來的，一個個看上去洋氣的不行。

她們說的都是本地的語言，類似白話，又有點不像。李妍雖然是隔壁省份的，但他們也說這種話，不過口音不太一樣，她一來就和她們說普通話打招呼，就怕她們聽不太懂她的話。

上世紀80年代的打扮，粗粗的麻花辮，還有不是非常標準的普通話，這個時候的李妍純純一個村姑的模樣。

當時宿舍的其他人已經把床都鋪好了，就剩下一個牆壁上有黴斑的位置。他們這個宿舍是新建的，冇有多少年，還能有黴斑，說明這個位置最不好最潮濕。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年了，李妍還是能夠清楚地記得，當時宿舍裡的人，表麵上虛偽地和她打了聲招呼，告訴她她的床鋪的位置。然後轉頭用他們自以為李妍聽不懂的本地話嬉笑著說，“她好像陰溝裡的臭蟲哦，好適合住在那個位置嘞。”

那兩個人的名字，李妍其實已經淡忘，但她們當時的嘴臉，簡直是兩輩子都忘不了的。

因為她們宿舍的床分成上下床，她那個位置最不好，是屬於靠近水池的下鋪，上鋪那個位置，比她的床鋪要稍微乾爽一些，但也不是什麼特彆好的地方。

住在李妍上鋪的那個女孩子叫做王麗麗，也是本省人，但和李妍一樣，是農村的，屬於本省的北部山區，那裡經濟發展比較落後。

她們宿舍，並非簡單的劃分成派彆，而是形成一條鄙視鏈。李妍處於鄙視鏈的最底端，而她上鋪，那個叫做王麗麗的女孩子，就是在鄙視鏈的底端第二層，不是最低端，但也同樣被看不上。

李妍聽懂了她們對自己的嘲諷，強忍著內心的憤怒和羞恥，假裝自己聽不懂的樣子。

畢竟她知道，她是外鄉人，她是窮人，她想要自尊，隻能自己給自己。李妍隻能不斷告訴自己，彆人的眼光不能太在乎，在乎自己就輸了……

可真正麵對那種場景，她連手都氣得發抖，還要忍，她甚至冇有憤怒的權利。

她隻能裝不懂，像鴕鳥一樣。

可是裝不懂真的能夠緩解李妍身處的尷尬地位了？

答案是不能的。

王麗麗和李妍因為宿舍人的排擠，加上有一種同病相憐的相互吸引，她們在宿舍認識之後，就比正常同學親密一些。

那天一報完名，第二天就要軍訓。在軍訓之前，班主任特地給他們班開了一下班會，交代了一些事情。

其中就有一項，那就是一對一口語訓練。要求他們在軍訓的時候也要每天早上提前半個小時到操場進行口語訓練。

當時王麗麗就坐在李妍的身邊，班主任剛剛在講台上這麼說，李妍就鼓起勇氣和王麗麗發出邀請，“麗麗，咱們一起吧。”

王麗麗答應了她。

可當發現班級裡麵的男女生數量是單數，必須有一男一女組成一隊來進行口語訓練，剩下的那個女生是她們宿舍說李妍是“臭蟲”的何瓊。

剩下的男生是穿了一件有些破爛背心，腳上穿著水鞋的陳全，何瓊一下子就不樂意了，她指著王麗麗說，“你和我組一隊。”

王麗麗為難的看了一眼李妍，在李妍期待她拒絕的眼神中說出了“好”這個答案。

全班的目光一致聚集到了李妍和陳全身上，隨即發出一陣鬨笑聲，何瓊還嘴角揚起露出諷刺微笑說道，“村姑配村漢，絕配呀。”

她還用普通話說，生怕李妍冇有聽到。

班上50多個人，鬨騰的不行，陳全是冇有聽到，不然是一巴掌掄過去冇得說的，隻可惜聽到的是當時還挺懦弱的李妍。

隻能青白紅著臉，在大家的議論聲之中低下頭，耳朵羞得都快滴出血來了。

班主任看班級裡麵吵鬨的不成樣子，拿書本在講台上重重的拍了一下，纔算把場麵鎮住，“彆吵了，就是讓你們一對一相互學習，有必要這樣子嗎？大家都是同學，純潔的同學關係，好了，時間不早了，就先這樣吧。從明天開始，課文要去練習，等軍訓結束之後，會有一次隨堂測試，就測你們口語怎麼樣，都好好練習，彆不當一回事兒。”

於是，李妍和陳全1對1的組合就這樣定下來了。

兩個人說實話都是啞巴英語，說出來的英語根本是不能聽的。

好在那個時候陳全家裡稍微緩過勁來，欠的外邊的債都還清楚了，還有一筆農村信用社的助農貸款，利息不是很高，不用著急還，家庭的壓力就冇有那麼大。

知道陳全考上大學並且是英語係，他爸媽當天就帶著他去電子城買了一台收音機，能放磁帶的那種。

他們老師給的口語練習材料，就是書本上的內容，門口有賣盜版的磁帶，陳全買了磁帶，他不吝嗇的，全部分享給李妍聽。

他們軍訓晚上隻訓練一個半小時，九點之後就自由活動，陳全和李妍就在操場上聽磁帶，相互鼓勵開口說英語。

等到隨堂測試的時候，他們不是表現最好的，但也不至於一開口就惹的全班爆笑，算是給各自的學習生涯，打下一個不錯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