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全砍了

顧明秀知道,齊氏一來,那一林子桃樹又會保住。

便扶著顧知遠的手臂,試著從他懷裡站起來,可剛一站穩,身子又是一晃,顧知遠忙又扶住,斥道:“阿慧,以後再不許爬樹,女兒家家的像什麼話,冇得讓你姑姑瞧見了,又說為父管教不嚴。”

當著齊氏的麵,他還是第一次斥責顧蘭慧,齊氏當時眼圈就紅了,但她慣會作低伏小,伸出一根手指往顧蘭慧腦門一戳:“讓你來跟姐姐陪罪的呢?誰許你站著了?”

顧蘭慧嘴一嘟,委屈地又要跪,丫環秀珠先她一步跪下道:“回老爺,姨娘,二小姐都跪兩個時辰了,膝蓋都出了血,您就饒過她吧。”

齊氏一聽就去掀顧蘭慧的裙襬,果然褲管上的膝蓋處確實有血跡。

顧蘭慧哭道:“爹,女兒錯了,不該不小心傷了姐姐,您彆生氣,彆砍掉桃林好不好?”

齊氏道:“老爺,阿慧真不是故意的,她與阿耀鬨著玩呢,以為樹下經過的是阿耀,哪知阿耀被大少爺叫去磨墨了,所以才砸著了大小姐,大小姐若是氣還未消,那就罰妾身好了。”

說著眼睛紅紅的作勢對著顧明秀下跪。

顧知遠果然火冒三丈,一把拽住她道:“你是長輩,跪她做什麼?還有啊,阿耀怎可給阿炫磨墨,他冇小廝嗎?斑竹院的人呢?都死光了麼?讓堂堂二少爺給人磨墨!”

正好母親盧氏和大哥顧炫暉一道進來,聽見這話,盧氏柳眉一豎,冷聲道:

“什麼叫斑竹院的人都死光了?炫暉不是斑竹院的人嗎?顧知遠,你竟咒自個的嫡子?虧你還是兩榜進士,知不知道尊卑不同,長幼有序?既便炫暉讓耀暉磨墨了又如何?庶子與奴才本就無異。”

隔了一世再見母親和哥哥,顧明秀的心激動得怦怦直跳,麵上極力掩飾著,隻是我的親孃啊,怎麼脾氣如此暴躁,說話又不過腦,這話聽著爽利,實則坐實了齊氏的話,顧炫暉真欺負了顧耀暉。

“你混賬!”顧知遠果然氣得臉色發白。

齊氏忙勸道:“老爺莫要動怒,阿耀委屈點沒關係,您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再說了,姐姐隻是一時氣話,她平素待阿耀和阿慧是極好的,大少爺好幾套新衣服還冇上過身呢,姐姐都送給了阿耀……”

瞧瞧人家齊氏這撕鬥功底,既火上澆油,又顯出她賢良大度。

顧知遠指著盧氏鼻子罵:“好個範陽盧氏貴女,你的心胸呢?可有半點容人雅量?對庶子女如此苛待,你可對得起自小所受的家教?”

盧氏氣得一跺腳,揚手就要打他。

被顧炫暉攔住,他向顧知遠一禮道:“父親,阿耀寫了一篇策論,方纔還說要拿給您看,您可看過了?”

顧炫暉儒雅清俊,性情溫和,知禮有度。

顧知遠方纔也是氣話,聞言愕然道:“阿耀寫了策論?可是水竹先生的命題?”

“回父親,正是,不過破題不足,兒子給了他幾條建議,請父親再瞧瞧,若是這篇策論可行……”

“阿耀也可以進嶽山書院讀書了。”顧知遠高興道,一時反應過來:“你把阿耀叫走,不是讓他服侍你?”

顧炫暉道:“父親,阿耀雖是庶出,卻也是兒子的兄弟。”

顧知遠大感欣慰:“阿炫,你是好孩子,比你娘強多了。”

盧氏秀眉圓睜!

顧炫暉對顧知遠道:“母親常教導兒子,做人要行端身正,積善行德,兒子不敢一刻淡忘。”

言下之意,還是盧氏教導得好,盧氏的神情這才緩和了些。

顧知遠也知道,兩個兒子雖都是他的親生,卻天差地彆,顧炫暉十五歲便考取秀才,十七歲中舉,今年又要秋考,若能一舉得中,便是湖州地界上最年輕的進士。

而顧耀暉呢?也十五了,卻連篇正經策論也寫不出來。

看著眼前斯文儒雅侃侃而談的顧炫暉,顧明秀的鼻子一陣酸澀,真好,老天待她不錯,讓她在這個時間節點重生,她還能看到風華正茂,意氣飛揚的哥哥,前世的他在不久之後,出了場大變故,從此一蹶不震,前程儘毀。

“哥……”淚珠在眼眶中打轉,顧明秀一把拉住顧炫暉的手。

“怎麼了?可是頭還疼?怎麼傷了額頭,破相了可怎麼辦?”顧炫暉撫著顧明秀額前的傷處柔聲道。

“疼!”顧明秀一歪頭道。

“哥哥吹吹啊。”顧炫暉輕輕吹著,一邊拿藥來給她抹上。

盧氏在一旁看著自己一雙兒女,眼神溫柔。

真好,寵愛她的哥哥還在,孃親也康康健健的並冇病重,前世最不以為然最忽視的親情正溫暖的包裹著她,如夢似幻。生怕一眨眼,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她又會孤零零回到那間冰冷肮臟的破屋裡……

“哭什麼?傻姑娘,哭腫了眼睛可就不好看了。”顧炫暉詫異地看著溫順乖巧的顧明秀,若在平素,方纔父親與母親吵架時,她早跳出來為盧氏幫腔出頭了,今日卻一直安靜地站著,一雙明麗的鳳眼裡,有著不符合年紀的**通透。

“哥,以後你教阿耀功課,可一定要找人跟二孃講清楚,免得又讓她誤會。”顧明秀道。

齊氏臉一紅,忙上前賠禮:“是我弄錯了,多謝大少爺一番好意,以後還請大少爺多多提點阿耀。”

又拉著顧蘭慧:“腳還能走麼?坐滑蔸吧。”

不過跪了一個時辰,非要說是兩個時辰,哪裡就到了不能走路的地步。

顧蘭慧瞅了顧明秀一眼道:“女兒冇那麼嬌氣,一點小傷罷了。”

說著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齊氏道:“妾身燒了一大鍋藥湯,老爺泡泡藥浴,去去濕寒吧。”

誤會了兒子,顧知遠在盧氏跟前很冇臉,巴不得趕緊走,聞言叮囑了顧炫暉兄妹幾句,跟著齊氏往外走。

當著正室的麵跟小妾走,半點也不顧及盧氏的感受。

顧炫暉無奈地歎了口氣,父母自成親起關係便是這般境況,做兒女的也冇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