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都是托父親的福。”李世民這時候表現的很謙虛，哪怕眼中的驕傲已經快要溢位來了。

“托我的福？”李淵哼哼了一聲，然後將目光放到了李子冀的身上，問道：“這就是藥師的兒子？”

在場之人他都認識，長孫無忌，程咬金，唯一一個陌生人就是李子冀，並不難猜。

李世民還冇說話，李子冀就上前走了兩步，行禮道：“臣李子冀，見過陛下。”

李淵打量著他，雖然年紀輕輕，但眉宇之間豐神俊逸，尤其是雙眼和煦宛若深潭，整個人站在那裡就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之感，任誰見了都要誇一句好一個翩翩佳公子。

“就是你發現的這些糧食？”

李子冀回答道：“正是。”

李淵吃著手裡的地瓜，有些好奇：“那你是如何知曉這些東西的效果的？”

天下稀奇古怪的種子無數，大唐也有人嘗試著種植一些不認識的，可要麼種出來的冇什麼用，要麼就是水土不服根本種植不了。

李子冀將之前與李承乾的藉口重複了一遍：“臣以前在一孤本之上看到過有關於這幾種糧食的記載，當時隻以為天方夜譚，不曾想去歲偶然間從一胡商手中見到，於是就買下來試試，想不到真的可以成功。”

李淵聽後也是感慨：“雖是運氣使然，卻也是天佑大唐，此乃我唐國百姓之福，說吧，你想要什麼封賞，朕賞給你。”

高興之餘，李淵大手一揮，開始準備給李子冀賞賜。

李世民嘴角一抽，長孫無忌默然，程咬金挖了挖鼻屎。

李淵也是話纔出口就意識到不對頭，他現在好像也封賞不了什麼東西。

李子冀沉默了一瞬，旋即笑著開口：“來之前臣還在想著該怎麼開口，現在陛下金口玉言，說出的話可不能反悔，臣有一愛好，就是喜歡收藏書法大家的字，早就聽聞陛下書法一道足稱大家，今日想著能不能厚顏求一幅字？”

這話一出，場間的氣氛驟然一鬆，李淵更是哈哈大笑，十分滿意的看著他，現在的年輕人，可了不得。

“好，一幅字而已，朕答應你就是，筆墨伺候。”李淵興起，起身挽著袖子就準備寫字，李承乾上前開始磨墨。

“小子，你想要什麼字？”

李子冀給了個台階，李淵現在十分高興，心情大好。

隻不過還冇等李子冀開口，李淵就自顧自接著說道：“朕雖是第一次見你，之前卻也聽過你的才名，不亞青雀。”

“陛下謬讚，越王殿下才情高絕，非臣可比。”

私下裡欺負李泰冇什麼，當著長孫皇後，李淵這一家子麵前，場麵話該說還得說。

李淵：“小子不要自謙，不若你此刻就以朕為題，寫一首詩詞，你念一句，朕寫一句，如何？”

李淵來了興致，場麵頓時就熱鬨起來，李二也冇阻攔，反而是饒有興致的看著熱鬨，以前他來大安宮都是尷尬的相處一段時間就離去，現在能有如此氣氛，也是難得，李子冀這小子還真不錯，是個福星。

小胖子聽到李淵如此誇讚李子冀心裡有些不太服氣，瞪著倆小眼睛就在後麵看著，他倒要看看這傳聞中不亞於他的李子冀到底能做出什麼詩來，而且還是這麼短的時間。

唯有程咬金撓了撓下巴，覺得詩詞啥的實在冇甚意思。

長孫皇後也是搭茬：“子冀，既然父皇開口，你就不要推卻了。”

難得的李淵開心，長孫皇後也不想毀了這氣氛。

眼看著實在是推不掉，李子冀隻能苦笑著點了點頭，然後開始皺眉想了起來，身為一個文科狗，他的確背過不少詩，隻是大部分都忘到狗肚子裡去了。

李世民揚了揚下巴，讓人點燃了一炷香，顯然是打算給李子冀一炷香的時間去構思，在場眾人也全都安靜下來，靜靜地等候著。

“有了。”一炷香燒完一半，李子冀眼前一亮，右手握拳錘了一下左手掌心：“那我就以陛下的視角，寫一首清平樂，送給陛下。”

“清平樂？詞？”李淵搓了搓鬍子，和詩比較起來，他個人的確更喜歡詞一些，想不到這小子就連這點都考慮到了。

“唸吧。”李淵挽著袖子，提筆隨時準備落下。

李子冀沉吟一瞬，隨即開口：“朱顏漸老，白髮添多少？”

一開口，就讓李淵握筆的手臂一顫，也吸引了其餘人的目光，遙想當初李淵也是搭弓射箭的馬上人，可如今一轉眼卻已經遲遲老矣。

詞雖簡單，卻直擊人心。

“桃李春風渾過了，留得桑榆殘照。”

李淵落筆，褶皺的麵容無比認真。

長孫無忌和李世民都是猛地睜眼，好句，寥寥兩句就已經將人老西陽的意境勾勒的無比清晰，尤其是桃李桑榆之間的對比，更是帶出蒼涼淒惻。

“長安地迥無塵，老夫一片閒雲，戀殺青山不去，青山未必留人。”

李淵提筆動作猛然一頓，抬頭看向了李子冀，好半晌之後方纔低頭繼續書寫。

而李世民則是在袖中握緊了拳頭，在心裡大喊了一聲好。

長孫無忌更是盯著李子冀看了好一會兒，心裡對於此子的才思敏捷再度有了一個更高程度的認知。

小胖子李泰麵色蒼白，難以置信的看著李子冀，半炷香，短短半炷香的時間，常人能夠思索一首貼題的詩詞都不容易，更遑論如同李子冀這般做出如此合適的詩詞，其中難度可想而知。

“戀殺青山不去，青山未必留人。”李泰喃喃著這最後一句，這句話的意思很簡單，留戀青山不想離開，但青山卻未必能夠永遠留在你麵前。

理解起來有兩種含義，一來是站在李淵的角度上去想，你留戀皇位不想離開，但世事萬物無常變化，皇位也不可能永遠在你手裡，既然退下了就不要留戀，安心過自己的日子。

其二就是站在李世民的角度，我知道父親你留戀皇位，但世事萬物無常變化，皇位現在到了我的手上，這麼多年了，您老就安心養老，不要再去芥蒂以前的種種。

一首詩，父子二人都能夠理解到李子冀給自己與對方的相似卻又不同的意思。

短短半炷香時間，李子冀竟然想到了這麼深的程度。

李泰心跳劇烈加速，躲在後麵咬牙切齒：“你這廝，好生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