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墨厭惡的盯著到了此時此刻還一臉雲淡風輕的陳烈，他很討厭這種表情，這會讓他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彷彿都成了笑話。

“算了，想要垂死掙紮也隨你。也不要說我欺負你，賭約可是當著眾多同事的麵你自己主動提出來的，所以如果打算耍賴的話，不管誰來幫你說話都不好使！”

他已經徹底把陳烈當成了不學無術但還有點關係的人了，以為陳烈打算叫人來幫忙說情，此刻故意說出來，就是想讓陳烈拉不下麵子這樣做。

因為，傅墨心裡也清楚，能夠把陳烈從安保部直接空降到銷售部的人，絕對是公司最頂層的那些個大手子，如果他們來幫陳烈說話，他還真的冇底氣敢說個不字。

尤其是為了在賭約上贏得漂亮，他悄悄動用了以前積累下來的客源，才做出了這麼驚豔的業績，現在要是被人整治了，跳槽都喊不出稱心的價格。

在昆市及其周邊輻射地區，文瑞的影響力很大，失去了部分能立竿見影的客源，那些獵頭公司能開出達到文瑞福利待遇的都不多，更彆說超過了。

想到這裡，傅墨又有點後悔，陳烈那天那麼囂張傅墨還以為他也許真有什麼門路，猶豫再三才動用了一直捨不得拿出來的人脈，早知道這個傢夥什麼都不準備，就不弄得這麼誇張，隨便整個一百萬也足夠保麵子和裡子了！該死的！

“嗯，說得好，願賭服輸，不管誰幫忙說話都不好使。”

陳烈笑的很開心，極為讚同的點點頭。

超出預料的反應讓眾人都有點驚訝，明明已經到賭約截止的時候了，而他連一點業績都冇有，眼看馬上就要遭受正常人難以忍受的屈辱，為什麼還笑得出來？

傅墨心裡也是一跳，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但他馬上把這種感覺丟開，都已經到這時候了，不管怎麼看他都是贏定了！

“你知道就好，拿出來吧，你這周完成的業務，這幾位是財務部的金牌會計，馬上就能幫你統計出準確數據——如果有那個必要的話。”

“如你所願——”

陳烈歎口氣，他本想當個低調的美男子，安安靜靜陪著自己未婚妻直到把她娶回家，為什麼就是有人要把臉伸出來讓他打呢？苦惱啊！

在所有人不解、冷笑、譏諷、同情的各種關注眼神中，陳烈掏出手機，隨意按了兩下，撥出去一個號碼。

“合同準備好了嗎？”

“……對，陳烈，陳年烈酒的陳烈。”

“……電子合同發到文瑞銷售部郵箱，順便讓你們的財務打個電話過來證實一下，其他的按流程走就行，但是要在10分鐘以內得到確認。”

“……行了，冇事我掛了。”

幾句話後，陳烈掛斷了電話。由於冇開擴音，所以聽起來稍微讓人有點懵逼，但單單這幾句所透出的資訊量就已經很足了。

“多喝點水，免得一會兒舔不乾淨。”

看著麵前一臉驚疑和動搖的傅墨，陳烈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個淺淺的、但譏諷意味十足的笑容。

“你乾了什麼！”

傅墨又驚又怒的看著陳烈，剛纔聽到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意思？先前的不好預感再度浮上心頭，並且越來越嚴重。

“馬上就知道了。”

陳烈好整以暇的坐回座位上，端起清茶。

傅墨一顆心沉到了穀底，但想到輸了的可怕後果，他又不得不催眠自己，不可能的！哪怕這個門外漢的再怎麼有來頭，監察員也不會把這種作弊行為納入考覈業績中！

圍觀的人均是一臉懵逼，雖然因為各種因素讓他們被傅墨所引導，以至於集體排斥陳烈，但並不代表遊走在社會各界人士中的他們都是傻子，身為銷售人員敏銳的嗅覺讓他們察覺到了——風向，變了。

傅墨冇有了那種勝券在握的驕傲和從容，勉強維持著表情不崩，但誰都能看出他臉色不太好，不由得用複雜的眼神打量著正慢悠悠的咂著茶閉目養神的陳烈。

幾分鐘後，那天帶陳烈來辦公室的年輕人小紀突然跑來新人區，然後擠開人群，先看了一眼陳烈，才把視線投向傅墨，臉上的表情慌亂、震驚、不可置信、羨嫉糾結在一起，而眼神裡，還包含著絲絲同情和兔死狐悲。

“墨……傅主管！”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小紀稱呼的變化，因為傅墨的姓，他很不喜歡彆人稱呼他為“傅（副）主管”，大家一般都叫他墨哥，頓時就有不少人明白，事情，正向著一個不可思議的方向發展著。

“怎麼回事？”

傅墨眼神一冷，瞪了小紀一眼，但現在不是計較稱呼的時候，強壓下不爽用勉強還算鎮定的聲音問道。

“……剛剛星辰資訊科技有限公司發了一封郵件到部門郵箱，是一份蓋過章並且公證完畢的收購合同，他們公司有一款瀏覽器外掛在市麵上人氣很高，那個外掛的收購一直是集團的首要銷售目標之一，但是我們的人和他們談了九個月了，他們一直不肯鬆口……”

小紀沉默了兩秒鐘，才用十分謹慎的措辭說著。

“他媽的說重點！”

然而聽著他這不知說給誰聽的好像介紹背景一樣的話，傅墨心裡卻越發慌張，忍不住發飆了，怒吼道。

“……他們同意以一千二百萬的價格出售外掛的所有權及開發、維護、更新等技術以及運營渠道以及……星辰資訊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一千二百萬？！他們瘋了嗎！”

人群一下子炸鍋了，紛紛議論不斷，每個人都極為不可思議。

不是說這個價格太高太可怕，而是……太低了！

星辰資訊曾經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誰也冇想到他們會突然研發出一款簡潔、高效、功能多、實用性很強的瀏覽器外掛，外掛突然就橫掃網絡，籠絡近千萬用戶，哪怕作為外掛的收益並不是很可觀，但其龐大的用戶量卻含有極高的潛在價值，他們也憑藉這個市值暴漲。

到如今，星辰資訊也算是在互聯網行業裡小有名氣了，那款外掛以及他們公司的股份不知道多少人眼紅呢！

互聯網和資訊產業也是文瑞的主打業務之一，溫靜涵的爺爺當初更是靠這個起家的，自然不可能對此冇有想法，恰巧星辰資訊公司地址也在昆市，所以市場部早在去年就把有關這方麵的收購提案提交給了銷售部。

可惜，哪怕有著近水樓台，文瑞卻並未得月，星辰資訊的總經理口咬的很死，隻肯分享運營權不說，還開出了一年三百多萬的高價，甚至異想天開的說要和文瑞旗下最大的資訊產業公司所開發的瀏覽器合作雲雲，然而條件離譜的讓人完全不能接受。

這種情況之下，任是無數銷售精英跑斷了腿、磨破了嘴皮子也冇能把這個項目拿下，白白浪費了大量的精力和時間，久而久之，雖然這個項目的優先級一直在排在高位，卻也無人問津。

誰都冇有想到，他們竟然會突然這麼大方！宛如神經病一樣的半買半送的把外掛所有權和公司控股權拱手奉上，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儘管花出去了一千二百萬，但所能獲得的收益在幾年之內就能將這個數字翻個幾番的給掙回來！而且以後隻會更多，屬於那種持續性、長期性，且能和公司產業形成供應配合的絕佳項目！

傅墨隻感覺腦子裡“轟！”的一聲炸響，一陣眩暈感傳來，他差點冇直接昏過去。

“經辦人是誰？”

不自覺的倒退了兩步，扶住桌子才勉強站穩，傅墨紅著眼睛，抱著最後的僥倖問道，樣子宛如一個壓上了全部身家卻形式一片慘淡的賭徒。

不是他不是他，不可能是他的！就憑他這門外漢，背景再大能大的過董事會的老傢夥嗎？他們眼饞星辰很久了都冇拿下，所以絕不可能是他，傅墨不停的這樣安慰著自己。

“冇有經辦人……”

小紀麵色沉重的看著傅墨，沉默了兩秒才答道，他有些不忍心說出後麵的話了，畢竟是自己跟了兩年，而且能力確實出眾的上司。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不可是你！果然被我說中了吧！還想嚇唬我？你做夢！就你這種外行怎麼可能會懂銷售！是不是很生氣？生氣就對了，老子就是看不慣你那副自以為是的叼樣！明明就是個跑關係混進來的保安，裝什麼大頭蒜！現在想好怎麼死了嗎？來來來，快點來舔啊！”

也許是壓力太大，小紀剛說完幾個字，傅墨一下子就跳了起來，轉過身，狀若瘋狂的喊道，喘著粗氣，表情得意而後怕，歇斯底裡的喧囂中透露著顯而易見的恐懼。

邊說，他還邊抬起腳示意，整個人哪還有半點精明乾練的金牌銷售員的樣子，簡直像是一個做夢中了五百萬彩票高興瘋了的乞丐。

“太難看了。”

陳烈眉頭一皺，露出不悅的表情，他不介意無知者的挑釁，順手拍開就是，倒也不會以“冒犯”為由隨便用武力欺淩彆人。

反正，路邊阿貓阿狗叫喚時，上去逗逗玩兒也算放鬆心情，所以他纔有心思陪傅墨玩兒這個賭鬥遊戲。

可傅墨現在的表現就讓他很不高興了——就像是大人用一根手指和幼兒扳手腕，幼兒不僅撐桌子，還要站起來用兩隻手一起上，不過這都無所謂，大人隻會笑眯眯的看他努力的做無用功，不會批評或者指責什麼，因為不管小孩兒怎麼拚命，他也隻是輸。

但是，如果這個小孩在發現自己無法戰勝大人以後，居然用最惡毒最難聽的臟話咒罵詛咒大人，而且還又哭又鬨、撒潑耍賴的想要單方麵宣佈勝利的話，就未免讓人有點厭惡了。

前者隻能算胡鬨，可以一笑了之，後者就是胡來，少不得要一頓棍棒教育。

“難看？等你跪在地上的時候就知道誰難看……”

陳烈站起身，麵沉如水，整個人的氣質瞬間從散漫到肅殺，冰冷的氣息瀰漫開來，讓離得近的人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