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鶴雪講了一會兒課,發現七個孩子全都昏昏欲睡。

出現這種情況,她並不意外。

在這堂課上,江鶴雪隻是將三字經的第一頁給他們講解了一番。

整堂課一共半個時辰,前半堂課,她一直在給他們翻譯三字經。

後半堂課,纔開始講解其中的奧妙。

不過,在她開始講解重點之前,這些孩子已經走神的走神,睡著的睡著了。

江鶴雪也不惱,講夠了半個時辰之後,將書合上。

“好了,第一日學習就先到這裡,你們先坐過來。”

幾個孩子聽到這句話,如同聽到了綸音一般,趕緊搬著小板凳坐到她的麵前。

江鶴雪朝一旁的丫鬟們揮了揮手,示意丫鬟們將準備好的點心端上來。

每個孩子是一份酥酪,一疊滴酥鮑螺。

孩子們先在祠堂跪了半日,又在書房裡聽了許久的課,自然都有幾分餓了,抓著點心吃個不停。

江鶴雪微笑:“好吃麼?”

三子陳子騮吃得小臉圓滾滾,連連點頭。

“好吃,真好吃!”

陳子驊卻是嚐了兩口就停下了,聽到陳子騮這麼說,眼底劃過一絲嫌棄。

江鶴雪笑著看陳子驊。

“驊哥兒這是怎麼了,不合胃口麼?”

陳子驊翻弄了兩下碟子裡的滴酥鮑螺,平靜地開口。

“這滴酥鮑螺揀得不好,不如我娘揀的。”

江鶴雪並不意外,他會說出這句話。

滴酥鮑螺,是陳桓最喜歡的甜點。

他的每一個外室,都會揀滴酥鮑螺。

其中,陳子驊和陳子騮兄弟倆的母親楚氏,是揀得最好的一個。

陳子騮天生貪嘴,隻要是零嘴,冇有不吃的,所以年紀輕輕就成了個小胖墩。

零食味道稍差一點,他是不會嫌棄的。

所以,將來才能夠成為天下第一的名廚。

陳子驊卻是挑嘴得很,食物的味道隻要有一點不對,他便一口不吃。

這些零嘴都是陳家的大廚房準備的,自然比不上他們母親的手藝。

前世,江鶴雪生怕孩子們跟她離心。

聽陳子驊這麼說,便親手為他揀了一碟子滴酥鮑螺,陳子驊這纔不說什麼了。

這輩子,冇有這種好事。

江鶴雪吩咐芸香:

“我看騮哥兒吃得香甜,既然驊哥兒不喜歡,就把驊哥兒那一份給騮哥兒吃吧。”

陳子驊愣住了。

他隻是說這份滴酥鮑螺不好吃,又冇說自己不餓。

江鶴雪把他這份給騮哥兒了,那他吃什麼?

看陳子騮毫不客氣地吃著他的零食,陳子驊冇忍住。

“夫人,我冇吃飽。”

江鶴雪不為所動:“是你自己不吃的。”

陳子驊撇了撇嘴:“這東西不好吃,我不吃。”

江鶴雪點點頭:“所以,餓也是你自己選的。”

陳子驊忍不住了:“是老夫人把我們交給夫人的,照顧好我們也是夫人的責任。”

“現在我冇吃飽,夫人難道不應該給我準備更好吃的東西嗎?”

江鶴雪端起身邊的茶盞,淺淺抿了一口。

“不應該,你現在又不是我的兒子,不過是族中子弟罷了,我為何要對你如此另眼相待?”

“古人劃粥割齏尚且能活著,你不過少吃幾口滴酥鮑螺,難道還會餓死不成?”

陳子驊忍不住站起身來。

“我看夫人根本不是存心做我們的母親,隻是借題發揮,折磨我們而已!”

陳子騮看著陳子驊的模樣,也有些害怕了,趕緊把手裡的滴酥鮑螺放下。

“哥哥,我不吃了,你吃吧。”

在他們進府之前,母親就跟他們說過,一定要想辦法討嫡母的歡心,讓嫡母多疼他們兄弟一點。

他們兄弟七個,雖然是同父,但母親卻不是同一人。

所以,誰能當上嫡子,對生母來說其實是很重要的。

陳子驊如果跟嫡母決裂,被嫡母送回去,剩他一個的話,他可冇有信心能夠討嫡母的歡心。

畢竟,他們兄弟倆之中,陳子驊纔是更聰明的那一個。

江鶴雪淡淡地看了陳子驊一眼。

“若是你不願意留下,可以去跟世子爺說。”

“我也不是非要從七個孩子裡選,如果你選擇離開,我從剩下的六個孩子裡選一個就行了。”

“隻是不知道你離開侯府之後,還有冇有人能照顧你?”

陳子驊氣得跺了跺腳。

“不留就不留,你看不上我,我還不稀罕當你兒子呢!我娘比你會照顧人多了!”

他說完,一轉身就跑了。

芸香和蕙香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這會兒才上前兩步,有些忐忑地看著江鶴雪。

“夫人,這……”

她們家小姐自從出嫁以來,還從來冇有違背過世子爺的意思,現在世子爺想讓她教導孩子,她卻把陳子驊氣跑了,若是世子爺知道了,恐怕會不高興的吧?

江鶴雪卻是神色平靜,示意蕙香:

“把孩子們都送到世子爺那裡去,請他安排住處吧。”

蕙香雖然擔心,但也不能抗命:“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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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驊出了孤山院之後,隨便找了個小廝,問明白了去陳桓書房的路,進門便大哭起來。

“爹爹,孩兒不想給江氏做兒子,她不是好人,欺負孩兒!”

陳桓這會兒正在閉著眼睛暢想,自己將來兒孫饒膝、光宗耀祖的畫麵,忽然被一個小東西抱住了腿,還以為是什麼事,冇想到是陳子驊過來了。

“驊兒,你這是乾什麼?”

陳子驊心裡委屈極了,眼圈裡含著眼淚。

“爹,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真心想當孩兒的母親!”

陳桓愣了一下,蹙眉。

“驊兒,這話可不能胡說!”

雖然,他的確不喜歡江鶴雪這種清冷孤高的女子,也不會跟她圓房。

但平心而論,江鶴雪作為侯府的主母,的確是儘職儘責的。

就算今天她駁了他的話,也是為了侯府的未來。

陳桓不相信,江鶴雪寧可眼睜睜看著他絕後,也不替他選一個嫡子。

陳子驊焦急道:“爹,孩兒說的都是真的,您不相信,可以問騮弟他們!”

“這個女人第一天給我們上課,居然講三歲孩子都會的三字經,而且還是最淺顯的內容!”

“而且,就因為我說她的滴酥鮑螺不好吃,她就拿走我的零食不許我吃!”

陳桓蹙眉,若事情真如陳子驊所說,那江鶴雪的確有不對的地方。

這些孩子最小的四歲,最大的都七歲了,早過了啟蒙的年紀。

江鶴雪若是從三字經教起,等到這些孩子能夠參與科舉,隻怕他孫子都有了!

而且,陳子驊才七歲。

就算他有不對的地方,江鶴雪也不該跟他置氣纔是。

她行事這樣計較,哪裡是真心教導他的兒子?

陳桓想了想,站起身來。

“驊兒,你跟我去一趟老夫人那裡。”

他得跟老夫人商量一下,如果江鶴雪真的不是存心撫養教導這些孩子,他就得和老夫人一起,敲打一下她了。

是不是他這幾年表現得太體貼,讓江鶴雪有了錯覺,認為可以拿捏他這個世子爺了?

他不可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江鶴雪是他的妻子,正所謂夫為妻綱,江鶴雪這輩子都不能越過他自作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