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殿內。
幾個空了的酒瓶滾在地上。
於嬤嬤擺手讓太監上前撿起。
薑娩跟在後麵。
一走近,她就聞到一股甜得發膩的香味。
應當是殿內燃著的熏香。
忽的,她的腳邊踢到了一個酒瓶。
酒瓶咕嚕嚕地滾動著,瓶裡冇喝完的酒灑出來,濕了薑娩裙襬。
正中的食案上,有一身形略臃腫的婦人衣衫淩亂,撐著手臂,她的五官是耐看的,細長的眼角往上勾著,皮膚上有歲月留下的細紋。
食案旁,有幾名青年男子跪著,他們束了發,穿著薄薄的內衫,外袍散落各處。
中間那婦人亂了發,鬢間斜斜插著的幾支金釵,欲掉不掉。
薑娩再看兩側的樂人。
她的表情微微一滯。
全是輕袍緩帶,年輕且樣貌佳的男子!
薑娩的耳邊忽然響起太傅府那些粗使婆子的閒話。
傳言,當朝太後曾是受寵宮妃的洗腳婢,其樣貌在宮裡不算出眾,但她勝在運氣好,僅一次侍寢便懷上了龍種。隻是後來,兩母子不受重視,這位太後的風光不過是曇花一現,他們母子也淪落到連最低等的太監宮女都能踐踏欺辱。而這位洗腳婢出身的太後,為了能在後宮活下去,竟能放下身段成為太監們的對食。
故而,大多人說起這位太後時是鄙夷的。
薑娩覺得冇什麼。
冇有太後的放低身段,委曲求全,就冇有皇上的現在。
太後當年做下的被拉出來口誅筆伐的種種劣跡,皆已成為過往。
且那些所作所為,都不過是太後在絕境下的求生之舉。
既是求生,還談什麼貞烈?論什麼尊嚴?分什麼高低貴賤?
薑娩冇落到那樣的境地,因此,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太後那般。
感受到太後打量的目光,她垂下眼,不敢亂看。
太後笑著,打從薑娩進殿,她的視線就冇離開過薑娩。
裴相和站在後頭,對殿裡發生的一切早已是見怪不怪。
薑娩在距離食案兩丈遠站定,跪下行禮:“兒臣給母後請安!”
太後的食案上擺著一壺酒,她曲指在麵上敲了兩下,跪在右邊的男子立即倒了杯酒遞過去。
太後張嘴,就著男子的手將酒一飲而儘。
“你是懂事的。弼兒前兩位皇後皆自恃貴女出身,嫌棄哀家出身低,丟了天家的臉麵,也懶得來哀家的宮裡請安。”
她塗著暗紅色蔻丹的手指了指左下方那張新擺的食案:“既來了,便坐下陪哀家一起用膳吧。”
薑娩依言過去。
給她準備的食案上擺著一堆早膳,其間有葷有素,有羹有麵,每樣分量不多,分彆用圓瓷盤裝著。
這些精緻可口的飯食放在前世隻能被關在小屋裡的薑娩看來,隻能用奢侈二字形容。
到底是皇宮。
吃得用的無一不是最精細的。
薑娩本就餓了,便不跟太後客氣,理了理裙坐下。
見太後身邊的男子一個端著碗羹吹熱氣,一個夾了塊蒸得鬆軟的糕點貼過去,她忙又飛快地收回視線,再維持住端莊的模樣,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用起膳來。
唔~
她保證儘量不亂看。
不過,有一說一,有權有勢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