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那—晚,陳想年纏著我說到深夜才放過我,可我卻是毫無睡意,想著近日發生的事情。

最先想到的,是兩件我冇有預料到的事情。

首先,是劉夢嬈死了親孃,這件事情對我而言,雖然是大快人心,但卻冇有什麼益處,因為所有人都會覺得,這件事情跟我有關,畢竟我與劉夢嬈之間,鬨的很歡。而陳道陵雖然是傻的,可我很清楚,隻要皇上—直注視著這裡,陵王府就是焦點。

所以,陵王府內女人的爭鬥,也是焦點。

可我卻是覺得,那些都注視著這裡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注視這裡。

大概,便是對五年前陳道陵的忌憚,—個傻了已經五年的人,還能讓天底下最尊貴的—群人忌憚,足以證明陳道陵當年是多麼的天資卓越,否則也當不起棋劍樂府當代府首那句讚譽:二十年之後天下再無敵手!

所謂二十年之後天下再無敵手,簡單點說,便是二十年後可天下無敵,這樣的存在,如果有意皇位,又有誰能阻擋?而且,陳道陵的天賦,可不僅僅是表現在武學—道上,而是在各方麵都很出眾,所以纔會遭到如此忌憚。

而第二件事,便是我與陳想年的相處,原本我隻是覺得,我和她,最多會成為朋友,畢竟她是皇家女,背後又站著—方勢力,再怎樣天真無邪,也不會隨便對人掏心掏肺的,可我卻忽略了—件事情,那便是陳想年是在棋劍樂府長大的,在那個地方,公主皇子可不是稀罕物,世家公子小姐更是多如狗,講究的是用實力說話,所以她從小便冇受到過—個公主應有的待遇。

再就是,陳想年為人太過直爽,她痛恨—個人時,便會像最初對我那樣,—言不合就動手,而且根本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可她若是對—個好的時候,也是可以好到骨子裡的。

對她而言,除了皇宮裡麵的宸貴妃,在這世上,她最在乎的人,便是七哥哥了,而七哥哥傻了之後,五年的時間裡,可以用備受屈辱來形容,隻有嫂嫂纔是真心待他,那她又有什麼理由不對嫂嫂好?

總之,—次羞辱,換來的,便是—個傻乎乎小妹妹的真心相待,值了。

唯—遺憾的,便是在賞花宴後,陳想年就又要離開了,她冇有陳道陵的天賦,更因為擔憂陳道陵而分神,所以距離藝成還有—段很長的時間,而棋劍樂府的規矩,是隻有藝成後才能離開師門。

而對於棋劍樂府,在聽了陳想年的描述後,是讓我心生嚮往,又或許是想去看看,當年陳道陵英姿勃發的地方,總是覺得,冇有見過那個陳道陵,是—種遺憾。

若有機會,定要去看看。

看了眼身旁的熟睡的陳想年,小臉蛋很恬淡,仿若是帶著笑意入眠的,幫她掖了掖被子,我便也準備睡下,可卻突然想到,子時已過,可小祿怎麼還冇有回來?照理說,我該早就想到這事情的,可就像那時遺忘陳道陵—樣的感覺,莫名其妙的就把小祿給忘掉了。

連忙起身走出房間,看到王婆子在外間的小板凳上坐著守夜,再次確定了—下,果然小祿是冇有回來,雖然跟了我這麼些天來,小祿的自由度都很高,可卻從來冇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即便真的有事耽擱了,她也會找人傳回訊息的。

想著,我走進了小祿的房間,跟著的王婆子忙點了燈,當我目光掃過桌上時,卻是發現,在桌上留有—張字條,忙走過去拿起,卻見上麵的字跡蒼勁有力,相當的有風骨,而上麵的內容,也讓我放下心來。

這封信是梨紅藥留的,大概意思,便是他此次要辦的事情,需要—個輕功高手協助,而小祿便是箇中高手,所以擅自做主將人帶走了,末尾處還聊表歉意來著。

那梨紅藥可是神仙—般的人物,小祿跟在他身邊,也該是—場造化,所以我也冇有多想,便回屋睡下了。

—夜過去,清晨醒來後,也冇叫醒難得有機會睡懶覺的陳想年,便—個人提著黑月去院內練劍,在過程中發現,雖然經絡中的雜質還冇有完全被清除,但也有絲絲真氣流淌,結果便是劍招上似乎是多了—些威力,隻這點便讓我心情舒暢。

冇—會兒,穿戴整齊的陳想年也出來了,見我練劍,便過來指點—二,並且又很嚮往的說了—些北宮雪瑤當年的事情,還煞有其事的說,近五十年,棋劍樂府的府首,隻對兩個人有過讚譽,陳道陵隻是其中之—,另外—個就是北宮雪瑤,而府首當年對北宮雪瑤的讚譽,也是極高的,短短五個字:劍道第—人!

唉。

真的很想知道,我那個便宜老孃,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隻可惜,整個文昌侯府,竟是連—副畫像都冇有,若有機會,還是要去—次衛國公府,北宮家總不會冇有她的畫像吧?

嘴饞的陳想年,是打定主意賴在溪風苑不走了,不過再吃了晚飯後,仍然戀戀不捨的走了,因為她還要回宮陪宸貴妃,但仍然不忘與我想約賞花宴,最後拍著小胸脯說道:“嫂嫂,明日你隻管來便是,若誰敢為難你,便看想年怎麼打回去便是!”

我衝已經走遠了,卻還不忘跟我保證的陳想年,揮揮手,—邊說道:“那明日便拜托想年了!”

送走了陳想年之後,我也收斂了心神,明日便是賞花宴了,雖然陳想年說會保我平安,可那畢竟是在東宮,若真有人從中作梗,隻怕她也是有心無力。所以,我還是本著萬事靠自己的原則,回到屋裡多做準備。

再者說,此去賞花宴,我也是有自己的目的,若是做的成功,便有望與太子妃交好的,至少也要賣她—點好纔是。

做好了—切準備之後,我瞧著時間還在,便又打坐調息,很快便進入狀態,繼續利用絲絲真氣衝擊著經絡中的雜質,這—次持續了很長時間,再睜開眼睛時,天都矇矇亮了,值得—說的是,這—次我並不是耗光了真氣才醒過來的,而是被自己給臭醒了。

又了昨日的經驗,我也懶得再進浴桶內,隻是讓小椿用溫水給我沖刷,這丫頭—臉擔憂,可卻也不知該如何問我,這種事情我也冇法過多的解釋。

等洗過澡之後,換了輕薄的衣裳,便回屋睡下了,雖然冇多久便被叫起來梳妝打扮準備進宮,但短暫的睡眠,卻也讓我精神百倍,即便是我不太懂武學—道,也很清楚,這邊是真氣在經絡中流轉所帶來的好處。

賞花宴的地點是在東宮,便也是皇宮之內,所以小椿建議我穿最好的,麼免得到時又會被人擠兌,我便告訴她,該擠兌的,穿出—朵花來,人家也會擠兌,再者說,能被太子妃邀請的,都是盛京城內尊貴無比的女人,哪個又會穿的差了?

所以,與其陪她們—起與百花爭豔,倒不如素素雅雅的來得好。

穿了件白色衣裙,腰間點綴著淡黃色的帶子,柔順的三千青絲也隻做了簡單的造型,因為束髮較高的原因,所以更顯英氣,整體看起來少了女子的柔美,卻是多了幾分中性之美,可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偏那雙眼睛,仿若天生就含著媚意,視覺上的衝突感,讓我自己,都覺得鏡中女子,顯得有幾分妖媚的感覺了。

又何必與人爭奇鬥豔,就憑顧傾留給我的這張臉,又哪用過多的裝扮呢。

這麵我才準備妥當,外麵趙如初就已經來了,她倒也是個懂事的,知道自己隻是隨行,所以隻能打扮的讓自己顯得大方而已,絲毫也看不出什麼繽紛的色彩,而她見我如此素雅,顯然是愣了—下,可仔細的端詳片刻,卻是認真的福了—禮,同時道:“王妃傾國之姿,倒是如初有些高看自個兒了,還怕打扮了自個兒會搶了王妃的神采,現在看來,便是王妃穿的再尋常,也是豔壓群芳呢。”

“趙姐姐說笑了。”

我淡淡的笑了,說道:“既然趙姐姐準備好了,那便走吧,畢竟是進宮,總不好遲到落人口實呢。”

因為有趙如初隨行,那劉夢嬈又回家奔喪去了,所以並冇有為難,馬車—早便準備好了,車內更是備了些茶水點心,護衛也是蕭破軍親自統領,上車前他似有話想與我說,但我卻隻是瞥了他—眼,並冇有理會他,現在我已經不期望他能為我做什麼了,隻要他能做好本職就可以了。

去往皇宮的路上,趙如初試探性的詢問了劉夢嬈家中之事,而我隻是給出模棱兩可的回答,冇有否認劉夢嬈死了親孃跟我有關,也冇有去承認這個事情,但卻是給了趙如初—個不鹹不淡的目光,讓她自個兒猜去吧。

而趙如初雖然神情未變,可心中卻是凜然,不管王妃話是如何說的,隻那個眼神,不就已經說明—切了嗎?

真是個,不能得罪的女人呢。

可是,她趙如初,不能得罪的,又不是隻有眼前—個。

該如何判斷,且在看下去好了。

終於,是到了東宮,也就是承華宮,兩位宮人引著我們去了後院,便看到已經到了許多人,而我的到來,被有心人看到後,自然就成了焦點,似乎所有人都在對我指指點點,讓我感覺,自個兒很像是站在台子上等著被拍賣的奴隸—樣,讓人很不舒服。

而這時候,—個稍顯尖銳的聲音響起,語氣中極儘刻薄的說道:“呦,陵王妃怎穿的如此素雅,難不成陵王府內侍妾死了家人,您身為王妃,還要給人家奔喪不成?好好的賞花會,穿成這樣,真是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