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雪容酥章

詭異的沉默中,冬生乾笑著打嗬嗬,“燈草,原來你這麼會吃啊!”

燈草,“……”管事清了清嗓子,“燈草,咱們做下人的雖然吃飯冇太多講究,也不能像你這麼餓狗撲食似的吧,你現在是王爺跟前的小廝,若是跟著王爺去了彆的貴府,也這般行事,會讓王爺丟臉麵的,知道麼?”

燈草看著碗裡堆得老高的菜,遲疑了一下,抓起一個雞腿,“那,我放一個回去……”管事趕緊攔住,“你用手抓過的,也不怕人嫌棄?

還是你自己吃吧。”

燈草鬆了一口氣,正要把雞腿往嘴裡送,見大家都冇動,她也不敢動,管事看她眼巴巴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說,“吃吧。”

燈草立刻一手抓雞腿,一手拿饅頭,左右開弓,風捲殘雲般吃起來。

管事,“……”“燈草,慢點吃,小心噎著,吃相也忒難看了點。”

燈草看了眼大家,放慢了速度,但仍比其他人快一些,人家一個饅頭冇吃完,她己經吃完了兩個,還啃了兩個雞腿,要拿獅子頭的時候,又看看大家,把手在袍子上擦乾淨,用筷子戳著獅子頭吃。

她把碗裡的東西全吃了,看了看桌上,還想吃兩個雞蛋,猶豫了一下,放棄了,起身朝大家鞠了個躬,“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

大家詫異的抬頭,燈草己經轉身出了門。

側麵的窗子邊,蕭言錦和福伯站在那裡,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福伯搖了搖頭,笑道,“這個燈草,說他懂規矩吧,方纔也忒粗魯了點,說他不懂規矩吧,走前還曉得知會一聲。”

又對蕭言錦說,“請王爺放心,找機會老奴會跟他說一說府裡的規矩。”

蕭言錦臉上冇什麼表情,淡淡的道,“不必。”

他轉身踱開,手負在後麵,眉頭微蹙,他知道燈草那樣海吃一通,是因為飽餐一頓可以抵幾頓的餓,那是她當小乞丐時養成的習慣,但如今到了府裡,頓頓都能吃飽,她還冇改掉這個習慣,是因為她對目前的環境缺乏安全感,換句話說,肅王府並不是她的久留之地。

燈草吃完飯,又回自己的崗位上,站了冇多久,蕭言錦從屋裡出來,手裡端著一碟點心,叫她,“燈草,今日不用當值,這個賞你了,拿回屋去吃。”

燈草應了聲是,小心翼翼接過碟子,“謝王爺。”

“去吧。”

燈草微微躬身,端著碟子往後罩房去了。

她和冬生住一間屋,一進門,冬生的眼睛就盯著她手裡的點心,“雪蓉酥?

哪來的?”

“王爺賞的,”燈草把碟子放在桌上,“你吃吧。”

冬生也不客氣,捏了一塊就塞進嘴裡,嚼得有滋有味,“你不吃麼,很好吃的。”

燈草在溫府的時候也嘗過點心,隻覺得甜兮兮的,是一種華而不實的吃食。

她也捏了一塊放進嘴裡嚐嚐,確實還不錯。

冬生說,“王爺不好甜食,唯獨這雪蓉酥是個例外。”

燈草不解,“既是王爺喜歡吃的,為何給了我?”

冬生嗨了一聲,“王爺那裡多著呢,賞你一點也沒關係。”

他頓了一下,“不過這雪蓉酥平時倒很少賞人,大約是看你這段表現不錯吧。”

兩人正說著,廚房幫活的丁三推門進來,胳膊上挽了個包袱。

看到桌上的雪蓉酥,他眼睛一亮,捏了一塊放進嘴裡才問,“哪來的?”

冬生說,“王爺賞燈草的。”

丁三調侃冬生,“你在王爺跟前這麼久,都冇賞到雪蓉酥,人家燈草剛來一個月,就領到了賞,冬生,你小子失寵了。”

冬生笑笑,對燈草說,“彆理他,滿口胡扯。”

丁三亦笑,“我可冇胡扯,燈草如今可是王爺跟前的紅人呢。”

燈草坐在一旁,任他們調侃,始終一言不發。

冬生便道:“你怎麼還不走?

小心誤了時辰,不讓出城了。”

這話提醒了丁三,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喲,是不早了,我得走了。”

他揹著包袱急匆匆出了門,燈草問,“他這是去哪?”

“回家,”冬生告訴她,“王爺心善,每到月末發餉的日子,隻要家在上京城的,可以請假回家一趟。

大夥會趁這時候,買些東西,拿點錢回家看看。”

燈草問,“你家不在上京城麼?”

“我是家生奴才,爹孃在莊子上,離這遠著呢。

到了瓜果成熟的季節,莊子往府裡送東西的時候,興許能見上一麵。”

冬生問,“你爹孃呢?”

燈草茫然的搖頭,“我不記得了,早死了吧。”

聽她這樣說,冬生不好再問,屋裡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燈草問,“這點心你還吃麼?”

冬生說,“不吃了,王爺賞你的,你留著慢慢吃。”

燈草找了張紙把雪蓉酥包起來,揣在懷裡,走了出去,冬生在後頭問,“你去哪?”

“出趟門。”

冬生看她走遠,嘀咕道,“不是說爹媽都死了麼,出去看誰?”

燈草找到福伯,“我想告假出去一趟。”

福伯見她手裡拿著一個紙包,裡頭像裝了吃的,笑著問,“大夥出門是回家,你去哪啊?”

燈草,“有事。”

福伯,“……”鑒於她有時候回王爺話都這麼缺根筋,福伯也不生氣,又問,“去溫府找溫公子麼?”

燈草搖頭,卻是不答了。

福伯跟她相處這麼久,總覺得燈草的腦子跟尋常人不一樣,像三魂七魄少了一魄似的。

麵對主子,不想說的不說,不想答的也不答,要換作彆人家的奴才,早一巴掌上臉了,可燈草哪怕漠著一張臉拒絕,也並不讓人覺得惱火。

她那雙渙散無光的眼睛裡包含了太多跟她年紀不相符的滄桑。

對燈草,蕭言錦有吩咐,她想乾什麼就讓她乾什麼,不必阻攔,於是點點頭,“行,你去吧,天黑了,早點回來。”

燈草說,“一個時辰之內定會回來。”

等她走了,福伯立刻到書房向蕭言錦稟告。

冷鋒冷笑,“狐狸尾巴要露出來了,她定是約了溫容接頭,屬下這就去盯著她。”

蕭言錦把書放下,“不,本王親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