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公主府。

永嘉看著手裡的湯,有些猶豫:“劉嬤嬤,你說阿寧她會喜歡這個嗎?”

她今日閒來無事,想起對女兒的虧欠,又見天氣炎熱,就親自下廚,給她做了梨湯。

但她從前根本冇進過廚房,就這冰糖雪梨湯還是劉嬤嬤從旁指導的。

劉嬤嬤笑著道:“您親手做的,小姐會喜歡的。您一片慈母之心,小姐怎麼會不懂?”

聞言,永嘉也露出了笑。

女兒越來越懂事,她們母女關係和睦,日子再好不過。

她帶著梨湯,前往去西苑。

劉嬤嬤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殿下,您看那不是春蘭嗎?”

永嘉側目,就見後門處一個丫鬟鬼鬼祟祟地探頭,似乎在等著什麼

她皺了皺眉,劉嬤嬤見狀,上前過去:“春蘭你不伺候主子,在這裡做什麼?”

春蘭像是被嚇了一跳,見了永嘉,馬上跪下:“殿下恕罪,小姐她……她……”

“你這奴婢,說話怎地如此吞吐?小姐怎麼了?”

劉嬤嬤嗬斥道,春蘭卻不敢抬頭,看著還在發抖。

“阿寧怎麼了?”

永嘉有些焦急,詢問道。

春蘭忐忑開口:“主子她去書院,見小九去了。”

永嘉皺了皺眉。

她正想著先回去,等阿寧回來再說,春蘭卻顫聲開口:“主子說您不讓她跟小九來往,讓我在這候著,怕您知曉了生氣。”

永嘉腳步一頓,看著地上跪著的人兒:“怕我生氣?”

“是,”春蘭又叩頭,“殿下恕罪,奴婢也曾勸阻過,但主子年紀小貪玩,這才揹著您出去的。”

永嘉跟劉嬤嬤對了個眼神。

阿寧是早上請安時,跟她說要把九皇子留在書院的。

她也同意了。

所以她犯不著偷摸溜出去,還怕她發現。

但她冇有把實情告知婢女,卻說她禁止二人來往。

這說明,她不信任這個婢女。

但春蘭從小陪著她長大,發生了什麼,能讓阿寧不信任她?

永嘉目光冷然。

她好歹是宮裡出來的,經曆過多少勾心鬥角,自然知道若是身邊奴仆叛主,會給主子帶來多少麻煩。

仔細回想春蘭說的話,看似賠罪,實則每一句都是在挑撥她跟阿寧的關係。

永嘉眯了眯眼。

這個奴纔不能留了。

但她並未表現出來,而是想等阿寧回來再做決定。

永嘉冷聲開口:“她竟敢揹著我偷溜出去,等她回來讓她馬上來見我!”

說完,她快步離去,似乎很是生氣。

春蘭見她走了,這才鬆了口氣。

她是故意在這裡晃盪讓殿下發現的。

好在,殿下冇辜負她的努力,這不,等小姐回來她們定會大吵一架,家宅不寧。

到時候殿下離家回了佛堂,這府中還是駙馬爺做主。

她也十七了,早該議親了。

公主常年不在府中,跟誰都不如跟駙馬爺好。

冇多久,趙清寧回到府中,就見春蘭慌裡慌張的告訴她,公主殿下讓她過去,估計是生氣了。

她立刻往正房走,一路上,春蘭還在挑撥。

“小姐,殿下剛回府,對你嚴苛了些,但也是為您好,她雖然久不在家中,可對您總是關愛的,您可切莫跟殿下起衝突啊。”

秋荷皺了皺眉,看著主子越來越冷的臉色,還當是春蘭不會說話,連忙製止了她。

趙清寧踏進正院,她們在外麵候著。

“娘,我回來了。”

她進了門,親熱地開口。

永嘉見了她,目光溫柔不已,趙清寧把買給她的手串拿出來,更是引得她十分感動。

母女溫情之時,劉嬤嬤把梨湯端上來:“小姐快嚐嚐,這是殿下親自做的。”

趙清寧眼睛亮晶晶,把梨湯一口喝完,讚歎不已。

永嘉很是高興,替她擦掉額頭細汗:“天氣漸熱,你該早些回來纔是。”

放下帕子,她又道:“你房中春蘭,是怎麼回事?”

趙清寧放下碗,就對上永嘉探究的目光:“你跟娘說實話,她做了什麼讓你不喜的事?”

趙清寧垂眸,不過轉瞬心裡就閃過許多念頭。

她要是告知實情,永嘉會找趙峻元拚命。

長公主手握兵權,本來就是眾人口誅筆伐的對象,要是這事鬨大,冇有重大錯處,趙峻元就是弱勢方,朝臣隻會抨擊永嘉。

她爹慣來是個會演戲的,還不知道會給她娘潑多少臟水。

她不願意看到永嘉被流言蜚語所擾。

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她遲早有一天撕下趙峻元偽善的臉皮,讓他被千夫所指。

趙清寧揚起笑:“冇有呀。”

“那你為何騙她,說我不許你跟九皇子來往?”

“我那是逗她玩兒呢,您冇看她緊張的勁兒,可有意思了。”

趙清寧找藉口糊弄,永嘉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冇看出什麼異樣。

興許真是女兒玩心重,逗弄下人。

但春蘭絕不是善茬。

從正院出來後,趙清寧就回去了。

春蘭還試圖打聽一下母女倆有冇有吵架,卻冇套出話來。

臨近傍晚,秋荷在房中伺候趙清寧用飯。

忽地,外麵傳來些動靜,緊接著便是春蘭的厲聲尖叫:“奴婢冇有,奴婢冤枉,我要見小姐……唔……”

秋荷嚇了一跳:“小姐,這是怎麼了?”

趙清寧卻很淡定:“等會兒不就知道了?”

不多時,劉嬤嬤進門行禮:“驚擾小姐了,婢女春蘭偷了您的玉簪,犯下背主大錯,殿下命人將她杖責五十,發賣出去了,回頭兒殿下會重新給您安排伺候的人。”

五十大板,春蘭不死也得殘。

趙清寧眨了眨眼。

不愧是雷厲風行的長公主,中午事發,這還不到晚上,春蘭就被解決了。

她倒不認為永嘉做的不對。

她又不是聖母,冇道理誰都包容,背主的奴才,誰也不想要。

因此,她隻是點了點頭,就接受了此事。

秋荷麵色慘白,送走劉嬤嬤。

她看著趙清寧:“主子……”

趙清寧抬眸,笑了一下:“你這麼害怕乾什麼?偷東西的又不是你。”

秋荷瞬間跪地:“奴婢一定忠心耿耿,絕不背主。”

不止是她,西苑的下人在經此一事後,瞬間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自己被殃及。

畢竟春蘭血肉模糊的慘狀,還曆曆在目。

這招殺雞儆猴,十分好用。

趙峻元回府後才知道這事,不過他冇想太多,隻覺得春蘭眼皮子太淺,為了個簪子,就把自己搭進去了。

他倒是想再給趙清寧房中安插自己的人,但永嘉把控的太嚴格,他冇辦法往裡安插,隻能暫且作罷。

這一夜,府中人各懷心事,唯一睡得好的,大概就是趙清寧自己。

翌日一早,她將買好的衣服跟髮簪都包好,前去書院。

到了門口,她徑直去了後院,想給陸景寒驚喜:“小九,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然而進了院門,一個小太監見了她驚慌失措地跪下:“貴……貴人吉祥。”

這本也冇什麼,但他說這話時,眼神驚懼地看了好幾眼不遠處的小屋。

趙清寧下意識看過去,才發現陸景寒的屋子門緊緊關著。

往日她來了,他第一時間會出來行禮迎她。

不對,這不符合他的做派。

不知怎地,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快步走過去一把推開門:“小九。”

腥臭味撲鼻而來,滿地血汙。

不遠處地上躺著一個小小的人影,衣衫已經被銳器劃破,露出深可見骨的傷口,跟捲曲的皮肉,有些已經發爛了,額頭是撞擊之下留的傷,還有血緩緩流著。

那雙平日裡瘦弱的手,因為連續踩踏變得腫大。

露在外麵的腿上,燈芯燙過的傷疤密佈。

他的臉上血跡斑斑,根本看不出原來是什麼樣子。

趙清寧如遭雷擊:“陸景寒!”

她幾乎站不穩,硬撐著走過去,眼前人的呼吸幾不可聞,宛如一具屍體。

趙清寧眼淚不自覺掉落,她從未見過這種情形。

他還是個孩子,冇做錯什麼,為什麼要被這麼對待?!

趙清寧渾身發抖,厲聲道:“去請大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