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韓幼玉猛地止步,手緊緊握拳,關節處都泛白了。

春如來不及止步,差點撞上自家小姐。

韓幼玉羞惱,前世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現在完全脫離了她的掌控,她竟不知自己該如何應對。

“小姐,要不然您稱病吧。”

“來不及了。”

韓幼玉望向宮殿中央,夜色漸漸濃重,黑夜沉沉落下,宮女宮監四處點燈,皇宮再次亮如白晝。

她不得不換上一身舞衣,在眾朝臣跟西趙使團的注視下,翩然起舞。

鼓點起,密集如萬箭齊發,琴音戰戰,如陣前而歌。

韓幼玉一身紅衣,長袖而舞,隨著激烈的鼓點,速度越來越快,隨著高亢的配樂,氣勢越發殺伐。

猛地,鼓停,戰樂轉為悲樂。

她手一脫,紅衣外衫落地,顯露一襲雪白裙衫。

西趙使臣齊齊睜大了眼睛,眼中漸漸蓄滿了怒色。

而大齊武將,紛紛紅了眼,思緒全然被這一舞所控製。

韓幼玉從懷中拿出桑麻白長布,包裹在額頭,繞了一圈,細細打上了結。

悲樂起,乃是《送魂歌》,此曲乃是前朝一介婦孺所寫,她的兒子慘死在戰場上,卻屍骨無存。當地百姓念婦孺一門忠烈,願意花重金雇人尋屍身。

然,婦孺不允。

她笑說:“馬革何須裹屍還。”

大齊百姓為了忠義江山,寧願捨棄骨肉屍身,也要堅守國家大道。

何其壯哉!

韓幼玉一身白衣,於悲中而舞,當著滿朝文武的麵,為死去的戰前將士悼念。

緩緩,月光灑落,一舞終。

靜,場上死一般的寂靜!

許久,不知是哪個武將發出一聲吼:“好!”

很快,密集的掌聲齊齊響起,無論武將還是文臣,都為大齊的英烈而感懷。

而另一處,西趙使臣都是冷臉,而身在大齊,敢怒卻不敢言。

這是挑釁!

這韓家小姐怎麼敢!怎麼可以!

而事實是韓幼玉不僅做了,還做的出色,她以戰中之激烈跟戰後之悲壯入舞,提醒文武勝利不易,不諂媚於誰,也能順道護著自身。

裴胤看得入迷,腦海中戰場廝殺,血流成河,腦海中更有她紅衣淩厲、白衣悲慼。

他長長撥出一口濁氣,忍不住鼓掌:“好,甚好!”

認識她越久,似乎從她身上得到的驚喜便越多。

西趙使臣不願了,淳於禪拍桌而起,“韓小姐這是什麼意思,當著我西趙臣子的麵,耀武揚威嗎?”

當然!

韓幼玉心裡這樣說道,麵上笑得溫和,畢竟宮宴上,她還是要裝一下的。

“皇上,臣女並無此意。宮宴之上,使臣在側,滿朝文武之前,臣女隻是覺得絲竹樂器太過普通,不如此舞助興。臣女也不知做錯了什麼,竟使得使臣如此生氣。”

宮宴上朝臣紛紛討論,他們覺得韓家小姐做的太好了!

他們早就看這群戰敗又囂張的東西不順眼,趁此機會好好打壓他們一番,省得他們氣焰囂張。

裴胤笑得玩味,站起身來:“皇兄,臣弟私以為使臣太過於草木皆兵了,難不成是輸怕了?啊?”

“哈哈哈!”

“對,指定是輸怕了。”

“什麼使臣,也不過如此。”

嘈雜紊亂的聲音入耳,淳於禪看著東齊之人興致昭昭,西趙使臣們便更加煩躁。

偏生一曲舞蹈而已,他們不理睬,便是把西趙的臉麵踩在腳底,但若是當眾詢問,又會被當做過度解釋,引來嘲笑。

這韓家小姐,當真是可惡!

她這是在報複!

而宴都王竟還縱容!

下一瞬,裴胤直接請旨:“皇兄,臣弟私以為韓小姐該賞!這等舞蹈,可真是前無古人啊!”

“賞!”

韓幼玉挑眉,皇帝竟然真的降下了賞賜,她心中高興,屈膝叩謝。

這份賞賜,可就是一巴掌打在使臣的臉麵上,令其作嘔。

而這,纔是最好的報複。

她笑得張揚,笑得得意,宋晗勻看得癡迷,他雙手緊握成拳。

天知道他內心的激動,這纔是他妻室該有的樣子!

這纔是!

宋晗勻興奮異常,他跟韓幼玉有了婚約,且現在她以舞示威,挑戰西趙底線,儼然不可能再做和親公主,那麼……她是他的了!

這等出色的女子,會成為他的妻子。

光是想到這裡,宋晗勻便激動無比。

陡然間,他看到一張笑容,來自於裴胤。

頓時,宋晗勻如墜冰淵,他耳邊重複出現裴胤的話,“離韓幼玉遠點。”

憑什麼!

宋晗勻咬破了舌尖,用鮮血跟刺痛讓自己冷靜下來。此刻起,一種名為權勢的種子在他心上生根發芽,瘋魔生長。

……

韓幼玉換下舞衣,害怕被爹當眾質問,便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呆著,等著宮宴結束。

此刻,夜幕深深,繁星僅僅幾顆,真是無趣的很。

還未坐太久,一股風吹來,迷煙重了不少。

韓幼玉鼻尖一動,馬上捂住鼻腔,但來不及了。

她起身想走,才走三步,便跌到在地。

眼前出現一雙靴子,韓幼玉抬起頭,順著視線向上,一張臨近癲狂的臉出現。

淳於禪!

他怎麼會在這裡!

韓幼玉大驚失色,她起身向跑,但是渾身無力。

瞬間,下巴被人捏住,她被迫抬起頭來,仰視著淳於禪。

“可真是一個美人,還有膽色,可惜了,儘做蠢事。”

韓幼玉連忙看向左右,糟糕!這裡空無一人,她找的地方太偏僻了,此刻竟然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使臣大人,這裡大齊皇宮,煩請謹慎行事。”

淳於禪笑得張狂:“哈哈哈,謹慎?要是冇有人幫忙,本王一個外臣是怎麼找到這兒的?這裡空無一人,你覺得是誰安排?”

聞言,韓幼玉麵上血色儘失,“這不可能!我出身於韓國公府!”

淳於禪把玩著她的臉,“沒關係,反正你都是本王的人了,這裡偏僻,倒是能成好事兒。韓小姐,你乖乖聽話,說不定本王還能給你一份體麵。”

瘋了!

韓幼玉瘋狂掙紮,她現在想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坑害她。

難道是裴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