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宋錦望著眼前災民彙成的‘江河’,心下發沉,拉著一殘四小急匆匆趕路,緊緊跟著前麵的大部隊,往東遷徒。
災民們大部分都揹著包袱,挑著擔子徒步而行,也有和她一樣拉著板車的,車上都坐著老弱病殘。
能趕著牛車的,是村裡比較富裕,像村長家與三叔公家這種極少數的人家。但因為眼下牲口也冇草吃了,許多牛車最後都成了災民在拉。
偶爾,宋錦還能看見一些騾車、馬車匆匆經過,而家有騾車、馬車的,全都衣著不凡,一看就是府城的貴胄,或是城裡的商賈、富戶、地主。
一輛接著一輛的騾車、馬車,拉著滿滿噹噹的物資與糧食和水。
車子兩旁,是握著大刀的家丁和護院。
災民們明知搶了這些馬車,就有可能多個活命機會,可是看見家丁、護院手中那明晃晃的大刀,是一個個歇了心思。
不搶,現在不會死。
搶了,註定立即死。
逃荒的大部隊,從卯時開始出發,一直走到午時都不曾停下。
一直到未時,宋錦敏銳感覺前方災民漸漸慢了下來。
許是前世是軍醫養成的警覺,宋錦並不認為前方災民疲憊走不動才慢下來,這種感覺就像高速公路上行駛的車輛突然出現了意外,隨後造成堵車,緊隨其後的車輛不得不停下,或慢下來。
不出意外,逃荒大部隊的前方出現了突發情況,逼停前方的災民。
能讓數萬計的災民停下來,什麼意外有這麼大的威力?
洪災?地震?蝗災?兵禍?流匪?
西北乾旱兩年,洪災是不可能的,能下場雨都能讓百姓笑死!
地震也冇有感覺到震感,應該不是!
宋錦隻能想到後三種可能。
可是她做夢也冇有想到,自己猜的全錯。
前方確實出了意外,但不是蝗災、兵禍、流匪,也不是螞蟻行軍,而是鼠群過境。
此次西北大地震,不僅將大昊國四分之一的江山震冇了,還把大昊國四分之一的老鼠全驚了出來,彙聚成比喪屍屠城還要可怕的鼠群行軍。
但凡鼠群過境的地方,瞬間是白森森的屍骨,宛若地獄,再無生機。
而此時,數之不儘的老鼠,正張著血盆大口,宛若大軍壓境向著逃荒災民吞噬而去,一切來得如此的突然,毫無預警。
“啊啊啊!”
“救命啊!”
“老鼠!老鼠!滾開啊!”
“快逃啊!”
眨眼間,最前方的逃荒災民一個個倒下,慘絕人寰,四周都是慘叫聲,後麵的災民見狀也如無頭蒼蠅尖叫著紛紛掉頭逃竄。
可是,老鼠實在太多了。
不管是毫無反抗之力的老弱病殘,還是手無寸鐵的壯勞力,或是那些家有馬車,家丁護院的貴胄、商賈、富戶、地主。
統統無一倖免,全遭了鼠群過境的滅絕,眨眼留下森森白骨。
鼠群還在繼續往後麵災民推進,後方敏銳的宋錦以為前方遇見流匪,對著與她並行的村長和三叔公大聲喊道:“村長!三叔公!不能走了,前方有危險!讓全村速度離開逃荒大部隊!”
宋錦覺得趁著流匪還未至,一個村五十戶人家一起逃亡,目標不大,興許能活命,於是建議村長讓全村離開大部隊。
蕭衍之突然聽到宋錦大喊,是迅速轉頭,然後看見了遠處兩輛在拚命往回逃命的馬車。
那兩輛馬車落了單,宛若身後有洪水猛獸,橫衝直撞衝下了官道逃竄。
蕭衍之看著正往回逃不斷奔近的兩輛馬車,瞳孔一縮,此刻他與宋錦一樣,都認為前方遇到流匪,是忙著大喊:“村長!前方可能遇到流匪!不能往前了!”
村長與三叔公正坐在自家牛車上,讓自己兒子兒媳拉著走。二人聽到宋錦與蕭衍之先後呼喊,愣是嚇了一跳。
“啥?”
“流匪?”
等到二人反應過來,他們也看見了遠處往回逃的兩輛馬車。
那兩輛馬車正不要命的橫衝直撞,擺明遇到事了啊!
逃荒一個月,可從未遇到這種情況。
三叔公經曆的事多,隻一眼就知道事情大了,反應也夠快,立即對村長喊道:“老四,趕緊帶隊離開官道!”
喊完,他立即高高舉起昨夜臨時做的一杆旗子通知另外九個小隊,這旗子上綁著一塊紅布,而且每個隊的小隊長也有。
三叔公會有紅旗,也是宋錦讓村長給他家送野菜,讓村長提示他做的。
昨夜他還覺得宋錦事兒多,甚至還為找紅布愁了許久。
好在村裡有戶人家兒媳婦新娶幾個月,帶了半匹紅布。
也幸虧了宋錦的提醒,三叔公手中紅旗一舉起,宛若夜裡突然點亮的引路燈,後方的小隊長很快就看見了。
小隊長們看見三叔公紅旗舉起來,難得冇有慌亂。大傢夥紛紛舉起自己隊的旗子,對自己隊五家連聲高喊:“五家注意!扶好老人,看緊孩子,聽我號令,一會讓大家跑便跑,緊跟紅旗,彆拉隊了!”
這話落下,蕭家村人全都知道前麵出事了。
婦人們是一個個慌了,但還算冷靜冇有亂,牢牢牽住自家孩子。
昨夜三叔公與她們家中壯勞力說過,一旦看見三叔公舉起紅旗,不要亂,緊跟紅旗走。
但總是有那麼一些極品,總給隊伍拖後腿添亂的,比如老蕭家。
老蕭家的懶貨為了自己輕鬆,是將所有東西都扔上板車,讓蕭大郎夫婦一個前麵拉,一個後麵推。
這會兒楊氏看到前方三叔公舉起了旗子,是立即帶著蕭永泰、蕭永康跑過去搶板車:“停下!停下!把板車停下!不用你們拉了!讓老三、老四拉!走開!”
蕭大郎與徐氏被搶,哪裡還不明白楊氏是卸磨殺驢?
楊氏這是把他們當牛使完後,就想在逃荒路上把他們扔下。
蕭大郎與徐氏想到這些年給老蕭家當牛做馬,夫婦二人是一陣難受。
但好在蕭大郎夫婦雖怕事,卻還不算蠢,是直接放開了板車。
車上拉著的全是老蕭家的東西,冇有一件他們一家四口的,他們隻有幾件衣裳,如今都在徐氏背上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