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劉媒婆出去後,四郎媳婦不多時就送來了熱水。

林水瑤先前凍得打擺子,熱水澡一泡,香胰子一抹,從頭到腳都舒坦了。

而同時,她身上的香膏味兒洗去,原本的體香逐漸顯露出來。

四郎媳婦嗅了半天,眯起眼,“奇了怪了,咱家香胰子也不是這味兒啊,你身上怎麼還越洗越香了?”

林水瑤心虛地低下頭去,聲音弱了不少,“四嫂,我這是天生的。”

“啊?”四郎媳婦一愣,“天生的?”

“嗯。”

四郎媳婦想到先前在喜堂上,五郎正是被林水瑤身上的香味兒給刺激到的,原本以為洗個熱水澡就能好,誰成想不但冇洗掉,還越洗越香?

待會兒再讓五郎聞出事兒來可怎麼得了?

林水瑤也冇想到程五郎竟會對香味如此過敏,可她這真是天生的,要有法子,那些年她爹孃也不至於不敢讓她出門了。

——

泡完熱水澡絞乾頭髮回到新房時,程婆子幾人已經出去了,房裡隻剩下程五郎一人,他端坐在圓桌旁,手上握著筆,像是在寫字。

牆上掛著一盞豆油燈,昏黃的燈光下,少年身子羸弱,身影投到地上,輪廓削瘦。

頭回當新娘子,林水瑤還冇學會怎麼跟陌生男人相處,但是不吭聲,氣氛又顯得十分尷尬。

她走到炕頭坐好,偷偷瞄了眼還在專注書寫的少年,低聲開口,“你好點兒了嗎?”

“不打緊。”程五郎隨口應了一句,待墨跡乾透後,站起身,把紙遞到她麵前。

林水瑤伸手接過,十分認真地瞧了一眼。

程五郎低頭,就見小姑娘微微垂著眸子,專注而認真地看著他寫的那幾排字。

看了會兒,小姑娘抬起頭,黑白靈動的大眼對上他,小臉微微泛著紅,“我……”

程五郎稍稍偏開頭,輕咳一聲後聲音歸於平靜,“我本病重,不該再用婚姻束縛任何女子,這般情況下嫁與我,讓你受屈了。”

林水瑤小臉更紅,“我、我……”

程五郎繼續說:“倘若我哪天真去了,你隻需憑它便可回孃家再嫁,在此期間,我不會碰你分毫。”

林水瑤終於憋不住了,打斷他,“我不認字兒!”

程五郎:“……”

過了會兒,程五郎緩緩解釋,“我娘迷信,想靠著沖喜來緩和我的病情,我是臨拜堂才得知的真相,想阻止已經來不及。這是和離書,你收好,萬一哪天我真的死了,你就帶著它回孃家去,到那時有了它,冇人能攔你。”

程五郎說完,側頭看了看林水瑤的反應,就見小姑娘臉色漲得越發通紅。

他覺得她應該是惱了,想再多安撫她兩句,就聽小姑娘十分難為情地開口問:“‘和離’是什麼意思?”

程五郎再次:“……”

好吧,當他冇說。

“冇什麼,你把它收好就行了。”

“噢。”

小姑娘很聽話,將和離書整整齊齊地對摺再對摺,最後小心翼翼地用喜帕子包好,放到了枕頭底下。

做完這些,她才重新看向程五郎,“你好點兒冇?還難受不?”

程五郎看著她,小姑娘身上似乎有什麼味道,馨香馥鬱,幽幽入鼻,跟先前在喜堂上聞到的有所不同,這會兒的香味不僅冇讓他受到刺激,滯悶的胸口似乎還因此得到了舒緩,不過短短片刻,他便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通身舒暢之感。

程五郎心下疑惑,問她,“你身上是什麼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