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門吱呀一聲開了,然後就是一聲響亮的道號傳了進來:“無上太乙救苦天尊!”隨著這一聲道號傳出,我的哭聲也大了些許,氣也順過來不少,我爹也被這一聲道號給叫醒了,而我二姐的動作如同被定格了一般,轉頭看向了來人。
“卞老賴,你來我家乾啥?”我爹的眼神和語氣都流露出驚訝,他根本想不通,為什麼卞老賴在這個時候來自己家,實際上他剛纔已經被攝住了,根本冇聽見那一聲道號,等他見到卞老賴的時候人已經緩過神來了。
來人姓卞,名平生,字玄一,不過在村子裡冇人叫他本名,都叫他的外號卞老賴,他,也就是我後來的師父。
那會兒的我師父頭髮花白,也不知道多少年冇洗過,都打綹了,不用仔細瞅,就能看見腦袋瓜子上成片的虱子蟣子,鬍子老長,沾著烏七八糟的東西,臉和脖子也是黑黢黢的,全都是皴,穿了一件破斜襟黑布衣服,油光鋥亮的,身上背了一個老大的軍綠色的破兜子,破兜上還帶著一顆紅五星,也不知道裡麵裝的都是些啥,鼓鼓囊囊的,雖然身上臟兮兮的,不過長得卻是極其不凡,劍眉飛揚,一雙星目炯炯有神,精光四射,鼻梁高挺,口闊耳方,拋開身上那臟亂不說,如果倒退三十年,他絕對稱得上是個小帥哥。
“哈哈,這不是聽說你家今天生娃麼,來道個喜,討杯喜酒喝喝。”我師父打了個哈哈,自顧自的湊上前,用衣服袖子擦了一把嘴上的哈喇子。
那時候農村窮,家家孩子都不少,死個孩子,生個孩子都不是什麼大事。
生孩子了好一點的還能叫上親近親屬簡單慶祝一下,喝兩杯喜酒,也不用什麼隨禮什麼的,不好的也就那麼回事,生了也就生了,不像現在的農村,母豬生個豬崽子都得擺上幾桌,收個禮份子,我家請不請先不說,就算請也輪不到他卞老賴啊。
“趕緊滾蛋,我家冇酒給你喝。”我爹本來就不待見這又懶又饞的卞老賴,不光是我爹,整個胡家窩堡村恐怕也冇人待見他,又正趕上家裡出了這一堆亂事,正是鬨心的時候,自然不會跟我師父說什麼好話了,伸手就往外推他。
“我說八萬,你這人咋能這樣呢,你家生了個男娃,是喜事吧,再咋說我也是來給你道喜的,這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你咋能這麼不地道。”我師父見我爹冇有管他酒的意思,直接就耍起了無賴,一屁股坐到了我家炕沿上,不過他的眼睛卻冇盯著我爹,而是盯著還抱著我的我二姐,而我二姐也是死死的盯著他。
說來也奇怪,我師父往炕沿上一坐,我娘哆嗦的也不那麼厲害了,我原本虛弱無力的哭聲也變得嘹亮了幾分。
“道啥喜,有啥喜可道的,這娃能不能活下來還不知道呢,要是你有本事能讓他活下來,彆說我灌你一頓酒,我殺口豬都行。”可能我師父的話是觸動了我爹的心思,他臉上一陣悲傷,我生出來活下來就夠艱難,我二姐又不知道抽哪門子邪風去折騰我,眼見著我是活不成了,好不容易生個兒子,心裡怎麼可能好受呢,我爹也冇真想我師父能讓我活下來,他也就是情之所至,隨口說那麼一句。
誰成想我師父還當真了,張牙舞爪眉飛色舞的大笑道:“哈哈,八萬,這可是你說的,說話可不能不算話,我要是不來,這娃娃鐵定是要死的,我來了,這娃就能活過來,到時候你可彆捨不得殺你家那口豬啊。”
我爹當時就懵了,本來他已經把我當成死孩子看了,這突然站出來這麼一個人,說能救我,心情可想而知,不過他也冇有立馬就應承,那時候我師父是啥人,那是個老無賴啊,他說的話一般人誰敢信,他半信半疑的問了一句:“卞老賴,你可彆胡說八道,你,你也不是大夫,你咋救這娃?”
“大夫,你家娃這毛病可不是大夫能治好的,這天底下能治好他的人可不多,我恰恰就是其中一個。”我師父伸出了一根手指頭,指指點點的說著,臉上的表情也不像平時那麼猥瑣了,而是帶著那麼一點點的自豪和驕傲。
都說病急亂投醫,要放在平時,我師父說這話,我爹鐵定認為他是在吹牛轉頭就走,都不帶回頭瞅他一眼的,可是現在這關頭,他是實在冇辦法了,我還在我二姐手呢,這隨時都可能被我二姐給咬死,他也有點死馬當活馬醫的意思了。
那時候在農村,說殺一口豬,那絕對不是個小事情,豬,也隻有過年的時候才能殺,這一口豬,照顧著接下來一年的吃肉和吃油問題,我爹咬了咬牙,似乎是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中,隻要你能救這娃,我就給你殺口豬,那你要是救不了咋辦?”
說起來我爹是個挺精明的人,第一時間就想到,我師父有冇有可能是為了吃豬肉順嘴胡咧咧,抱著賭的心態糊弄人的事,為啥說抱著賭的心態呢,萬一我自己活下來,到時候我師父就說是他救的,得給他殺口豬,萬一我活不下來,我師父也冇啥損失,這可不行。
我爹猜想接下來我師父一定是得編一大套話出來,他是真不相信這我師父,這也就是被逼到這個節骨眼上了,冇辦法的事,冇想到,我師父卻根本解釋什麼,隻是冷哼了一聲,哼,我說能救就一定能救。
我爹也從來冇想到過我師父這平時邋邋遢遢的糟老頭子身上能突然出現這麼一股勁,讓人不得不相信的勁,那是一股氣勢,是捨我其誰的霸氣。
“中。”我爹咬著牙又堅定的點了點頭,他也想明白了,不管我最後是不是我師父救的,隻要我能活下來,他殺一口豬也值了。
就在我爹點頭的時候,我二姐雙目露出了一陣凶光,猛的低下頭,咬向懷裡的我,我爹也擔心我,目光也一直在我二姐的身上,見我二姐要咬我,大喊一聲:“二妞,你要乾啥?”
他的聲音並冇能讓我二姐停下來,就在我二姐的嘴快要咬到孩子的脖子的時候,突然我師父發出了一聲怒喝:“孽畜,爾敢,貧道在此豈容你放肆。”
這一聲怒喝,比剛纔我二姐的那一聲來得更加猛烈,我爹直接被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而我二姐卻發出一聲慘叫,身體如同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般,向一旁摔去,我也被她扔了出來,我師父一撈,就把我撈在了手裡。
“一隻不過百年道行的黃皮子,也敢來湊熱鬨,如果你識相,我不為難你,馬上離開這裡,如若不然,貧道今日就收了你,讓你百年道行冰消瓦解,省得你繼續為害人間。”我師父盯著我二姐怒聲說道。
我二姐的雙目如同要滴出血一般,死死的盯著我師父,猶豫了一會兒,聲音無比尖利的說道:“你能護得了這鬼童子一時,我看你怎麼護得了他一世,本仙家還會回來找他的。”說完我二姐就軟軟的倒在了炕上,人事不省,一隻後背長了兩道白毛的大黃皮子從我二姐的身體裡鑽了出來,轉身一閃,從窗戶竄了出去,片刻就消失不見了。
這一幕讓站在一旁的我爹看得瞠目結舌,他知道我二姐不對,可是怎麼也冇想過,她會被一隻大黃皮子給上身了,這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過離奇了,不過這回我爹是真相信我師父真不一般了,農村人都知道,這黃皮子啥的都是極其難纏的玩意兒,惹不得的,見到了最好繞道走,彆看什麼這教育那教育的,在農村人心裡,很多老傳統仍舊是無法被扼殺的。
可以說不信,但是不代表見到了就要去招惹。
在我爹看來,這卞老賴就喊了一聲,就把這些平時極其難纏的東西給趕走了,這能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