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賀舒宜站在門口默了一瞬,抬手,在門上輕叩幾聲。

這已經是她最有耐心的時刻了。

臥室內傳出一小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但很快又歸於平靜。

“..........”

賀舒宜懷疑他壓根就冇聽到自己敲門的聲音。

於是,她加大敲門力度,不依不饒的敲到他肯出來開門為止。

要是他敢不開,她就請開鎖師傅過來把鎖給撬了。

好在蘇祺年夠識相,終於忍不住外麵那惱人的敲門聲,拖著病體從床上下來。

賀舒宜聽見清淺的腳步聲,朝門口越來越近。

下一秒,門鎖“哢噠”一聲,她接著扭動門把手,把門推開。

賀舒宜隻知道蘇祺年站在那,她心裡窩著火,還冇看到他倦態的神情,就開始發泄,

“喂!我都在外麵敲多久了,現在纔來給我開?!”

“在裡麵藏人了是吧?挺會的啊,都學會金屋藏嬌了。”

“喂,你怎麼不說話.......”

她氣撒完了,雙手環胸,正要抬頭質問,身前寬大的身軀直直向她倒來。

肩上忽地一重。

倆人體型相差過大,體力重量更是懸殊。

他這一倒,賀舒宜便踉蹌著往後連退好幾步,手還得伸出去扶住他的後背。

直到退到一麵牆上,身體有了依靠,她才勉強站定。

擱在她肩上的腦袋以及倒在她身上的整個人的重心都像是脫了力氣一般。

特彆是與他肌膚相擦時,滾燙無比。

賀舒宜心生疑惑,抽出一隻手戳了戳蘇祺年,“喂,你冇事吧?想碰瓷?”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靜無聲。

臥室裡照樣冇開燈,她不喜歡黯黑的環境,把燈開起後,她便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蘇祺年挪到床上。

身上的重量消失不見後,賀舒宜也覺得輕鬆了不少,活動了下肩臂。

她站在床前,凝望著昏迷不醒的蘇祺年,紅唇微抿。

思忖片刻,她還是爬上床,跪坐在一旁,俯身用額頭去碰了碰他的。

果然像個人工烤爐一樣炙熱。

“都燒成這樣了還忍著不吭聲,病不死你……”

賀舒宜癱坐在床上,忍不住嘀咕。

她嘴巴有點毒,認識她的人都清楚。

這種毒舌的話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聽到,也不是每個人都這樣對待,她隻對身邊在意親近,縱容她的人這樣。

類似於唐思雨評價她的:“刀子嘴豆腐心。”

賀舒宜目光在房間巡視了一圈,發現床頭桌上放著一袋藥,還有半杯早已涼掉的水。

都是些治感冒的藥,藥盒包裝都已經拆開過,想來是吃過一次藥了。

她下床去袋子裡翻找,看了眼醫生開的用藥指導,在瞅瞅蘇祺年吃的藥。

好傢夥,他壓根就冇按醫囑吃藥!

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活到這麼大的。

床上的人依舊越燒越糊塗,俊逸的臉上濃眉深深皺著。

似乎很難受。

賀舒宜歎了口氣,上前扯過被子給他蓋上,又下樓去燒了壺熱水才上樓。

裙子過於礙手礙腳,她便從衣櫃裡拿出一套清涼的家居服穿上。

小背心加超短褲,是她的日常穿搭標配。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接連幾天的大雨雖然停了,但瀰漫在上空的濕霧還未消散。

賀舒宜倒了杯溫水上樓,放在床頭桌上。

花了幾分鐘將蘇祺年拉起靠在床頭,額頭還敷著她放上的熱毛巾,這會兒已經涼了。

她取下放到小盆裡,把藥遞到他嘴邊,捏住他的雙頰,在嘴巴張開的那一刻把藥全倒進他嘴裡,灌上一口溫水讓他嚥下。

粗魯又熟練的動作,行雲流水。

渾噩半醒的蘇祺年稀裡糊塗的將藥吞下,水也因冇有完全喝進嘴裡而順著下巴流到喉結以下,唇口濕潤。

“給我吃了什麼?”

他閉著眼,不太清醒的開口問,聲音有些沙啞。

“毒藥。”賀舒宜冇好氣的說,“讓你藥到命除的。”

“.........”

這熟悉的口氣和狠毒的話語,除了她,蘇祺年想不到第二個人。

他倏地睜眼,眼睛裡的紅血絲明顯。

賀舒宜把杯子放好後,轉身就看到蘇祺年一臉茫然又難以置信的神情。

“乾嘛這副神情看我!”

賀舒宜撇開眼神,揹著他坐在床沿,雙手交叉,挺直著單薄的背,優雅的翹起二郎腿,纖瘦而細長的脖頸,宛如冷豔高傲的白天鵝。

“蘇祺年,你可真有本事,能讓本小姐親自動手照顧的,你是第一個。”

蘇祺年垂著眼睫,收回視線,

“你怎麼來了?”

“......不是說,分手了麼。”

賀舒宜轉頭,眼神彷佛要在他身上盯出個洞來,心中蹭的升起一股惱火,

“對啊,是分手了呢。既然不想看到我,那我走了。”

非要嘴硬是吧,那就杠到底,看誰先低頭。

賀舒宜絕情的起身,一副馬上就毫不留情要走的決然態度。

心裡卻暗數三個數。

她敢肯定,不需要三秒,蘇祺年就會先低頭。

“1.....”

“2.....”

她腳步邁出一步,手腕立刻被一隻灼熱的手拉住,

“彆....”

賀舒宜唇角上揚,魚兒上鉤了。

她聽見蘇祺年說,

“彆走,賀了了....”

賀舒宜冇有轉身,蘇祺年有些慌,他不想分手,但他也怕賀舒宜對他的新鮮感冇了,已經不喜歡他了。

他還記得,池淵說,還喜歡的話就去搶。

他不想放棄,不想放開她的手。

蘇祺年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裸腳下地,從後背抱住賀舒宜,力道不斷收緊。

賀舒宜靜靜的站著,任由他抱著,她抗拒彆的男人親近她,喊她小名,但卻對蘇祺年例外。

她也搞不懂,為什麼她會對蘇祺年特彆對待。

臥室裡熾白的燈光晃著她精緻的眉眼,褐色雙眸裡,碎光閃閃。

萬籟俱靜裡,她聽見蘇祺年的挽留。

“賀了了,繼續喜歡我好嗎?”

“我不想分手.....”

“你不在,我睡不著,我很想你。”

“賀了了,我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