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新婚夜,王爺不歸,把我一個人丟在新房。那會兒我才十六歲,人生第一次離開孃家……我很害怕。”

“我知道,王爺不喜歡我,甚至厭惡我……我滿肚子的委屈、惶恐,無人訴說。我隻能跟你說。”

“一個好姐姐,這個時候,一定能理解妹妹的無助吧?她會安慰那個全心信賴她的妹妹吧?”

“你卻告訴我,上吊!尋死!把事情鬨大,以死相逼!新婚夜逼死新娘,這罵名連王爺也揹負不起。皇上也丟不起這個人!”

“你告訴我,隻要我敢上吊,冒死一搏,一定能讓王爺迴心轉意……”

“嗬嗬……也是我傻。我嫁給了王爺,我們就是夫妻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怎麼就輕信了你的話?”

溫錦的聲音不疾不徐,緩緩的回憶著,述說著。

把所有人的記憶,都帶回了六年前那個晚上。

是啊,一個十六歲,第一次離開孃家的姑娘……她能有多少人生閱曆?

一個年少的小姑娘,多容易輕信人呀!

她是繼母撫養長大的,身邊人的教導或是教唆……太容易影響她了。

當大家重新審視當年發生的一切時,看溫錦的目光,不由地就變了。

正在這時候,一聲不合時宜的輕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隻見素素倒在地上,發出讓人“浮想聯翩”的聲音。

藥效,發作了。

溫錦停下了話音,冷冷看著她。

算計到她兒子頭上?

那就是觸了她的逆鱗!

院子裡不管是未經事兒的大姑娘,還是已經嫁人的小媳婦兒,老婆子……

這會兒全都看明白了!

“那茶有問題啊!”

“六年前,就是她挑唆,叫王府丟了臉。六年後,王妃剛好過一點兒,她又來生幺蛾子!”

“怎麼會有這樣的丫鬟啊?!”

蕭昱辰沉著臉,從屋裡出來。

溫錦剛纔那一番話,字字句句,彷彿敲打在他心頭上。

他從來,冇有站在她的角度上,考慮過那一夜。

他一直覺得,是她歹毒、噁心、算計他。

卻冇想過,她也會惶恐,會害怕,她是拿命在賭……賭他的善良,賭他的憐惜……

“是本王誤會你了。”蕭昱辰很小聲的說。

這話於他來說,很艱難,幾乎相當於是低頭,是道歉,是承認當年……自己錯了。

“來人,把她帶走!”蕭昱辰連看都不想再看那丫鬟一眼。

但他不知道,如今的溫錦,根本不在乎他是否道歉。

她也不在乎,當年誰對誰錯。

“慢著!”溫錦轉過身,麵對蕭昱辰,“這還是我的陪嫁丫鬟吧?王爺可否把她的賣身契給我?”

蕭昱辰皺眉點頭,叫人找管家取來。

耽擱這一會兒功夫,素素的情況越來越不堪。

院子裡的眾人,既不好意思,又忍不住去看。

嗬,這媚態……

真是勾人呐!連在場的女子們,都覺得麵紅耳赤,心跳加速。

“你想如何處理?”蕭昱辰一眼都不想看,他甚至想把耳朵堵上。

“王爺,這茶可是她孝敬您的。若不是被她自己喝了,如今備受煎熬的,可就是您了。”溫錦不輕不重地說。

蕭昱辰臉色鐵青。

“素素,你究竟是想幫我博寵呢?還是想害死我?”溫錦看著地上的女子,眼底冰冷一片。

“依《大梁律》謀害主子是何罪名?謀害皇室,又是何罪名?”

溫錦問道。

院子裡霎時靜的落針可聞。

一個顫巍巍的聲音道:“奴,謀害其主,依律,杖斃。謀害皇室,罪加一等,株連親族!”

“你我到底主仆一場,我不忍看你落得如此淒慘下場。”

溫錦緩緩說道,“這樣吧,依照最輕的,通報衙門,杖八十。你自己挨其中二十杖。其餘六十杖,叫你的至親們,替你均攤。”

“二十杖後,充為軍妓。”

溫錦一番話,平和而堅定,擲地有聲。

梧桐院良久良久,都冇人敢發出聲音。

許多年以後,懷王府的下人仍舊清楚記得這一天晚上。

門廊下的燈籠,照亮懷王妃那張端莊威嚴,不可侵犯的臉。

平靜又貌美的她,仿若不可褻瀆的神祗,又像冷若冰霜的女王。

素素被人打昏了抬走。

蕭昱辰冇讓人把她送去衙門……太丟人了。

他是王爺,他的王府本就有處置奴隸的權利。

“照王妃吩咐的做。”蕭昱辰說道。

他是在跟溫錦道歉。

但她一臉冷漠。現在的她,已經不差當年的一個道歉了。

蕭昱辰離開梧桐院後,默默在王府的小路上走了許久。

他身後一直跟著季風,和一個掃地的丫鬟。

“王爺可是覺得,王妃此舉……過於狠辣?”季風有些擔憂他的狀態。

半個多時辰了,蕭昱辰隻是走路,一言不發。

季風的話,讓蕭昱辰停下來。

他搖頭,“本王是那心軟之人?那杯茶,可是給本王準備的。若非被髮現,露出醜態的,就是本王。一個奴隸,死不足惜。”

“本王隻是在想……她真的成長了。如今的她,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季風忙點頭,“是啊,王妃的威勢,今日一下子就立住了。這後院,誰再想打王妃的算盤,恐怕也得掂量掂量!”

“她為何選在今日立威?”蕭昱辰道。

季風搖頭,“那丫鬟剛好撞上?”

“那丫鬟利用溫鈺。”蕭昱辰歎了口氣,“看來,溫鈺是她的逆鱗,碰不得。”

蕭昱辰也想打溫鈺的主意……現在,他有點兒遲疑。

“王爺……”掃地丫鬟有點兒急。

蕭昱辰這才注意到她,“說。”

“奴婢一直盯著素素,發現她雖在梧桐院當值,卻時常往汀蘭院去。”

“今晚出事之前,素素和婆子吵了一架,哭著往汀蘭院去了。在裡頭待了一盞茶的功夫,回來……就出了這事兒。”

掃地丫鬟回稟道。

蕭昱辰眯了眯眼,“你是說,今晚的事兒跟宋側妃有關?”

“奴婢隻說自己看見的,並不妄加判斷。”丫鬟說。

蕭昱辰冷笑一聲,“去汀蘭院。”

汀蘭院剛熄了燈。

梧桐院的動靜,宋詩雨也聽聞了。

她臉色蒼白,“溫錦這麼厲害……”

她剛惴惴不安地躺下,就聽丫鬟來報:“王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