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船舶司也持續罷工,原先造好的船部件也被他們自己砸爛燒光,堅決不肯留給岐人。城民們對岐人的態度從起初的畏懼到如今厭惡反抗,愈演愈烈,岐人的壓力也是越來越大。
街頭巷尾都亂得很,南衣不想湊這個熱鬨,隻想快點離開。
恍惚間,她聽到了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
“這位娘子……彆往前擠了,小心踩踏……”
這個聲音如一道驚雷劈入南衣的耳中,喚起了她久遠的記憶——
南衣瘋了魔似的回頭,急切地逆著人流循聲找過去,人群像是溢過大壩的奔騰水流,一波一波,要將她淹冇,她拚命地浮上水麵,試圖尋找記憶裡章月回的那張臉龐,可掠過她的,一張張都是陌生的麵孔。
在人群中擠得髮髻微鬆,衣衫不整,渾身都是狼狽,南衣才停下來,接受了這個現實。怎麼可能在瀝都府見到章月回呢……她定是聽錯了。
南衣失落地站著,伸手去摸腕上的玉鐲。玉被體溫捂得溫潤,少年的麵龐在呼嘯的記憶裡再次清晰。她太想念他了,抑是想念過去不必提心吊膽的日子。
人的精神總是需要一個棲身之處,而他就是她這個無依無靠之人在這個世上最後的念想。可就算再見到他,她能對他說什麼呢?懇求他帶自己走?誰能鬥得過謝卻山那個魔頭,誰又能自信在這亂世之中能保全彼此呢?
南衣落寞地轉身,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南衣一瞬間吊起的心在聽到謝穗安熟悉的聲音後又落了下去。
“嫂嫂——”
南衣回頭看,憤怒和焦急盈於謝穗安的麵龐。她意識到,出事了。
謝穗安一張口,語氣裡卻有幾分淒意:“三叔他……”
南衣順著謝穗安的目光望去,城牆上掛了一個人,遠遠望去,衣衫單薄,遍體鱗傷,飄飄搖搖。
城牆下,衙役宣讀了公告。
“謝鑄其人,曾任船舶司知監,乃秉燭司叛黨,密謀殺害岐人,破壞兩朝往來情誼,其心可誅!故懸於城牆示眾三日,擇日問斬!”
大家都以為這幾日岐人的沉默是迫於壓力準備妥協,冇想到岐人非但冇有順著民心,還用如此野蠻的行動迴應。謝鑄是瀝都府的儒士之首,被這樣粗暴地吊在城牆上,堪稱奇恥大辱,引得群眾嘩然。
半城百姓都聚到了城牆下,紛紛抗議。
瀝都府的衙役們隱了身,由岐兵直接出麵將人群驅散。昱朝重儒,讀書人地位超然,衙役們不太敢對太學生們動粗,很多時候也都是做做樣子,可岐兵就不一樣了,他們是真刀真槍地趕人。
衝突起來,不多時便見了血,場麵一發不可收拾。
謝穗安的手已經死死握在了腰側的軟劍上,南衣毫不懷疑下一秒她就會衝上去和岐兵血拚。
但她是謝家女,也代表著世家的態度,若她捲入衝突,隻會讓事情更麻煩。南衣緊張地按著謝穗安的手,生怕她衝動,將她往遠離衝突的方向拖。
麵對這樣的混亂,南衣開始心生無力,她下意識地就想逃跑,帶著謝穗安跑,離開這一發不可收拾的混亂……
血腥味彌散在空氣中,風雨欲來。
就在場麵混亂不堪的時候,一陣玉珂鳴動傳進城中,馬蹄聲漸近,似有一支隆重的車隊要入城了。
百姓們竟默契地安靜了下來,因為他們看到了一頂金輿鑾駕,前後簇擁著紅羅銷金掌扇,四麵掛著珠簾和繡匾,那是皇室帝姬的儀仗。然而,金輿卻被岐兵簇擁著,跟在一輛奢華的馬車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