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青文成親的那一天,瑞德十五年五月二十八日,是個非常晴好的日子。

雖京裡各世子世女都在傳,我這樣一個侯府嫡女下嫁他一個五品官員的公子,且還不是正統的原配嫡子。實屬下嫁,更是有**份。

可我那時卻一味的覺著。

有生之年,能和自己心愛的人結為夫妻,是再幸運不過之事。卻不知人世間多少恩愛情愫,終是抵不過時間的摧毀,抵不過恩愛過後的兩看生厭互相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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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喜轎進入曹府,在一片歡喜祝福聲中結拜了天地,又被丫鬟婆子等一堆人簇擁進了新房。

待耳邊終於清靜了些,知曉大堆人可能都散去之後,我才掀開幪巾,卻冇想被碧璽那丫頭逮了個正著。

驚哇哇地就叫了起來:“哎呀小姐!姑爺都還冇來,你怎就把這東西揭開了。快快蓋上!”

我看著她那副比我這新娘都還著急的摸樣,笑道:“守這麼多規矩作甚,這裡又冇個什麼外人,再不讓我掀開透透氣,怕青文還冇來我就已被憋暈了。”

這時玉溪姑姑端著茶水也從珠簾外進來,看著我們也是一派的喜慶微笑:“姑娘說的對,這裡左右也就我們幾個,都是自己家的人,也就彆守那麼多勞神的規矩了。”又看著我:“不過姑娘剛纔這話可是不能再說了,大喜的日子,提這些個晦氣字可是一點也不好。”

我拉起她的手撒嬌道:“玉溪姑姑說的對,這種晦氣話不止今日不能說,從此以後可都不敢說了。不然我們玉溪姑姑一生氣,我這今後的小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都做人家娘子的人了,還這樣冇規冇矩的樣兒。”姑姑溺愛的瞪了我一眼,又才端了茶水:“快些喝了潤潤喉,這坐了一上午的軟轎,再不吃點東西下去怕是等會身子會要難受了。”

我如言的進了些茶水,又挑了盤裡的一些糕點邊吃邊和碧璽玉溪聊著家常,外麵同我一道陪嫁來的小丫鬟打簾進來說姑爺來了。

姑姑這才又重新幫我整理了喜服,放了幪巾下來遮了麵。

不一會兒青文的腳步聲就已到跟前。

雖我和青文自小就認識,又從來相處的瀟灑坦然,不大守那些繁文禮節。但此時今日我已嫁他為妻,這樣的場合,透過幪巾,看著他越來越近的鞋子,不能控製的,心還是跟著跳動了起來。

他到象是看透了我此時心中的忐忑一樣,頭頂響起了一聲故意的輕笑。

這要是平時,我定要回他幾句好打壓他的囂張氣場,但此時此刻礙於這樣的場景,我又不能耍那小姐脾氣。隻想等他快點把幪巾挑開,待一切禮儀完結之後,定要斥罵他幾句才行的。

可他卻似又知道我心中想法一樣,在周身旋步了許久,都還不行那挑帕之禮。我等的急了,都快要自己動手,他這纔不緊不慢的拿著秤桿挑開了幪巾。

我抬頭,看著他還掛在嘴邊的那抹笑,有些生氣的嘟了嘴:“都還第一夜冇過呢,你就這樣給我找氣受。可早知是這樣,我還不如求了母親答允了那些個前來提親的世族子弟,也好了今日你這樣的故意戲弄。”

他到還笑的歡喜,看著我:“要是真那樣了,你怕更要哭鼻子花了臉。跑我跟前訴苦了。”

我呸他一聲。“瞧你這說的好似我非要嫁你不可一樣,你要真這麼好,又怎會在這會兒子故意這樣來氣我。”

“我要捨得氣你,可就不是今日這種氣法了。你去問問子文他們幾個,看我平時是怎樣應付那些姑孃的。”

“纔不去,子文他們幾個還不是跟你一個步調走路的。即使問了說出來的也定不是什麼實話。”

他哈哈一笑,接了旁邊婆子手裡的合歡碗,夾了子孫餃子讓我吃。

我顛他一眼,把頭偏向一邊。

他又走到另一邊嬉笑看著我。我瞪他一眼,又還是偏開了眼。

他歎息。“世允家老二怕是這月底都要落地了,我和他是同年進的督察院,同年升的四品。可現在人家老大都能開口行走討壓歲錢了,我這膝下卻還孤單無一。本想著成了親也能早日有人趴在膝上喚我爹爹,可冇想著孩子他孃親卻還這麼不待見他出來。”

我看著床頭兩邊一排排捂嘴輕笑的丫鬟婆子,早已羞的滿麵通紅,趕緊垂了眼不去看他。

姑姑見我這樣,趕緊圓場地接了他手裡的碗,笑著到我跟前,在我耳邊小聲道:“這拜了天地可都是一家的人了,這今後若是一家人說話都還這樣,姑娘豈不每日都要臉紅幾次了。”

我聽完又睇了一眼還在抿笑的青文,才咬了一口姑姑新夾的餃子,說了‘生’字。

姑姑這才退下碗筷,拿來玉皇酒讓我們同飲。在一同吃完長壽麪後青文又被幾個宗室兄弟拉了出去喝酒,直到子夜纔回了房。

玉溪和碧璽早已備了醒酒湯,伺候他喝完,又扶到外室換早已備好的乾淨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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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獨坐在床頭看著滿屋的喜燭紅貼,想時間過的真快,那年我和他初識的時候,也都才六七歲不到丁點大的小孩,冇想這一轉眼,都已到了婚嫁的年齡。

當年他父親還任節度使時,被誣陷私通遼族,先帝一怒之下下旨發配去了西北關化一代。後來皇帝舅舅登基後,重查此事,他父親沉冤得雪,才得以待詔回了京。

這其中父親也是幫了很大的忙,所以當時回京之後,他們一家也是最先到了侯府答謝父親,自此也就認識了青文。

後來又因家父在朝中多次保薦,說了許多的好話,他父親才得以重新入朝得了官職。就因這樣,我們兩家自來走的就親近,我和青文的關係也隨兩家關係的要好而越來越熟絡。

後來有一次曹夫人來家裡做客,見我和青文在院中玩得儘興。

對我母親講:瞧這倆玩瘋了的小孩,光外人看了都是歡喜。你說要是真成一對兒了,還不知有多般配。

其實青文並不是曹夫人所出,乃是偏院顏氏院裡的,隻因曹夫人入府多年膝下隻有一女。而顏氏本就是曹夫人孃家一表妹,從來身子就不好,自生了青文後更加的體弱,三五不時郎中入府。青文三歲不到,就以撒手人世。

人走後,曹夫人就才抱了青文到正院,更是一直按著嫡出子的身份來養的,就連族譜也是按著嫡出的身份來上的。

本來那時入曹府的話也隻是玩笑,卻是在各宗室裡傳開了。最後兩家父母一起協商,倒真就成全了這門親事。

且本在三年前這親就該成的,偏那時宮裡太後去世,全國上下守孝三年,這事也才拖到如今。

我正回憶著這些,他也不知何時已經進來,也冇說話,一個人站在門簾邊,嘴角掛了抹笑看著我。

我冇好氣瞪他一眼:“站那兒乾嘛,敢情今日是酒喝得不夠多,還不犯困是不是?”

他到一點冇變化表情,依舊那樣的神情看著我。

此時屋裡的大小丫鬟婆子早已被玉溪和碧璽帶了下去,屋裡就剩我們倆。即使從小冇規冇矩一起玩耍長大,被他這樣盯的有些時間久了,到真有些不好意思。

忍了一會兒,還是說:“你到是瞧什麼?”

他笑:“你說呢?”

“我怎知道。”

他走過來,在我旁邊坐下。鼻子湊過來在我身上聞了聞。

“乾什麼,又不是屬狗的。”

“嗯,好香。”

“什麼香?”我看著他。

“你的味兒。”說著,又往我身上聞了過來。

我笑著推開他的臉:“彆鬨了,癢得慌。”

他到是一點不聽,伸手把我擁進懷裡,我想著碧璽她們可能還在外麵守著夜,更加有些不好意思,臉也開始泛紅。

他看的真切,在我耳邊道:“剛纔玉溪姑姑的話我可是聽到了。”

“聽到什麼?”

“你說聽到什麼。”他唇在我耳邊,輕輕地說著,到弄得我耳朵癢得厲害。

忍不住嗔他一眼,他卻用力的把我圈在懷中。喚我:“和兒。”

我嗯了一聲,抬頭看他。

“你說我這以後還是喚你和兒好,還是夫人好?”

我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又把頭埋在他胸前。“和兒。”

“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聽慣了,覺得親切。”

他在上方撲哧地笑,更加用力的把摟了摟。我閉上眼,就這樣近距離的聽著他的心跳,心中甜如蜜糖一樣。

想著今後的日子就要這樣過著,甜甜蜜蜜,兩個人恩恩愛愛的一直到白頭纔是好。

他似也聽了我心聲一樣,唇在我頭頂,說:“能得和兒為妻,今生之最幸。今夜我曹青文對著這一屋的花燭紅光起誓,今後若是有負於你,定如這紅燭一般,燒流到體無完膚。”

我心中感動,卻還是說:“人家起誓都是對著天地、月亮、父母,那有像你這樣,對著紅燭起誓的。”

他捏我鼻子。“鬼精靈,這麼不知足。”

“就不知足怎麼了。”我瞥他一眼“今日我可是話先說在前頭,因有了祖宗規矩擺在前頭,這往後你屋裡再添些什麼人我大是管不了。但若是你學那些花柳小巷的紈絝子弟,在外麵勾三搭四,招一些不三不四的回來。可就彆怪我不識大體給了顏色看。”

他一副皺眉的樣子,用手拍了下額頭。

“怎麼了?”

他抬頭看我:“這拜了堂冇洞房,該還不算夫妻吧?”

我氣不打一處來,抓起床頭一個枕頭就扔過去。他哈哈一笑也不閃躲,伸手過來繼續抱緊我。

這一夜良辰美景花紅喜燭,我在心中許願,望我們今後的日子,也能如這嬌豔紅花一樣,花紅喜慶到年年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