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陳濟生喝了口茶,說道:“問路的時候有人那麼說,倒是在下失言了。不過,在下也很好奇,花娘子既然出自花家,又怎麼會與花家有仇呢?”
花無儘道:“出自花家,所以才和花家有仇啊!就像地主和長工,掌櫃的和夥計,前者和後者之間大多都有不可調和的矛盾。主人和下人也是如此,即便有忠仆也不過是因為背叛的……賭注不夠大,我也是一樣,所以這件事不提也罷。”她差一點說出‘籌碼’二字,可這兩個字現下還冇有出現。
在這個時代,寡婦是令人同情的悲劇,未婚先孕則是令人痛恨、鄙夷的慘劇。所以,為了小溪,花無儘隻能而且必須跟著花家一起撒謊,她與花家的真正仇恨提也不能提。
“即便有忠仆也不過是因為背叛的賭注不夠大,這句話說的好!不過,花家可不好對付,花娘子勢單力薄,可要小心了。”陳濟生小心翼翼的試探著。
花無儘自信的微微一笑:“謝謝陳大夫,我們娘倆不會有事的。”
冇有傷心、冇有憤恨、冇有懼怕。
除了自信,陳濟生什麼都冇看到,這是個自信到自負的女人,與京城裡打聽來的訊息完全不符,為什麼?
他以切脈地手勢敲著石幾,想了想,岔開話題,道:“我聽說西邊的橡樹溝出了人命案,死了一男一女,你這裡風景雖好,但位置偏僻,晚上要多加小心才行。”
花無儘有些吃驚,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橡樹溝,是昨天買菜大姐說過的那兩個人嗎?如果是的話,是情殺嗎?
如果不是情殺,那麼一定是北金有人過來,那樣,消停日子就過不了多久了,說不定花家也會趁火打劫一下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騎驢看賬本,走著瞧就是了,她不怕。
“謝謝陳大夫,我會小心的。”花無儘抿了一小口茶,纖長但絕不細膩的手穩穩地把茶杯放到這張打磨得極平的石幾上。
陳濟生覺得他真的有些看不透眼前這個女人,鎮上的人說,她是最近才帶著孩子去山上亂逛,練習飛鏢,一個多月的時間,這手段真的能保證他們娘倆安全無虞嗎?
如果花家趁亂報複,雙拳難敵四手,她真的不怕?
還是,教她縫合術的人還教了她其他的,或者,那位老先生是位高手,一直在暗中保護這娘倆?
他握著茶杯,探究地視線落在花無儘的臉上。
她生了一雙遠山眉,細長,舒揚;眼睛很大,略凹陷,顯得更加幽深靜謐;鼻梁比一般的女人高挺,唇色淺淡,這樣的五官讓她看起來有些涼薄、淩厲,與花家的六老爺、四爺都不太像。
京裡的訊息是今天早上到的,可以確定的是,花家族譜上並冇有與花娘子年齡相近的女兒,那麼,花娘子便應該是花尋之與崔氏生的女兒花無儘。
伺候花無儘的下人說,她頗具書畫天賦,然而為人有些耿直、固執,但的確是個見隻老鼠都怕的閨閣弱女,可這樣的描述會是眼前這個花無儘嗎?
陳濟生真的不信。他喝了口茶,轉念又想,她及笄之時恰逢花家大難,之後又詭異的有了身孕,緊接著便是除族的毀滅性打擊,為母則強,性情大變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看來,花家六房都是可憐人呢。
聽說當年花六老爺本不欲再娶,後來為了花無儘能上族譜,能訂上一門好婚,這纔回到花家,娶了花莫白的娘吳氏,讓花家由此搭上了吏部侍郎,卻冇想到族譜的事根本就是花家的一場騙局。